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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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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洗衣婆生涯终止于康熙四十四年的最后一天,大年夜,整个紫禁城都热热闹闹,每个人都忙忙碌碌,趁着这个当口,我被调拨到了宁寿宫,干回了“药剂师”的老本行。这个安排使我很意外,后来才知道,九阿哥的“营救计划”只成功了一半——帮我脱离了辛者库,却没能彻底脱离皇宫。

尽管如此,我已经很感激九阿哥了,细想起来,我和他无亲无故,不过是曾经的雇佣关系,他却总是不计回报地救我于危难之中,这让我欣慰之余又不免心生隐忧,这一笔笔人情债,我该如何偿还呢?

年过花甲的太后身体硬朗,待人随和,从不轻易发威,也不喜责罚下人,老人家体型富态、面色红润,说话时总带着浅浅的笑容,慈祥得像一位普通的老奶奶。她常年服用一种养生的丸药,日食两餐,以粗粮和素食为主,午睡过后喝一碗对应时令的药膳汤,或侍弄侍弄花草,或与前来请安的小辈们谈天说笑,不过问国事,不操心琐事,深谙养生之道,过得活神仙一般。

以前服侍汤药的宫女到了年纪放出去了,我一来就接了她的班,做起来也算得心应手,不多日,便在太后处挂了名,有了什么赏头,也少不了我的一份。因为每一次太后服药用汤前,我都得先尝上一口,所以一个多月下来,我也养得元气满满,以前的衣裳都有些紧了,太后有一次还拿这玩笑,说我来时像一粒干瘪的豆子,如今发成了白嫩水灵的豆芽。惹得众人皆笑,掌事宫女茹英姑姑还凑趣道:“可见宁寿宫的风水极好,太后福祉绵长,也荫及奴才们了。”太后听了甚是欢喜,赏了每人二十文钱,我们齐齐谢了恩,又谢过茹英姑姑。

茹英姓赵,长苏玛几岁,曾是苏玛的教引姑姑,可惜她的徒弟学到了她七八成的本事,却没学到她的圆滑与谦和,这大概就是苏玛只能侍奉妃子,而出身相对低微的汉人赵茹英却能在太后身边掌事的缘故吧。她大概摸过我的底细,言语间颇有些怜悯,说宫女到了二十五岁可以放出宫配人,到时候她一定求太后给我许个好人家。

我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还有四五年啊,到时候黄花菜都晒成干了,要我去给十三阿哥下火锅吗?转念又一想,一年已经熬过去了,四五年……可能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吧?但谁又能保证,到那时我还能回到我想回的地方呢?世事难料,就如我一年前跟在兆佳氏身后踏进宫门的时候,万万没想到后来的这番曲折一样。

再过五年,我将身安何处?

这一天太后早起说想喝当归黄芪乌鸡汤,不巧黄芪用完了,我看外头阳光正好,便和茹英知会一声,提着篮子去了御药房。

昨夜下了一场雪,这会儿白得耀眼,深吸一口气,雪后空气独有的清冽灌入鼻腔,让人神清气明,通体舒畅。刚拐过宁寿宫的院墙,就看见几顶黄罗盖伞由远及近而来,知道是皇帝来给太后请安,就快走两步避让到墙边,面墙而跪,静等那仪仗走远了,才起身继续走。

皇帝并非太后亲生,但感念太后抚育之恩,又倡导孝道,所以将太后奉为生母般孝敬,只要圣驾在宫,每日晨昏定省从不怠慢,凡去畅春园、避暑山庄,也必请太后同去,就算远在塞北江南,每日一封请安折子,也要六百里加急送达,在治孝一事上,皇帝可谓天下人表率。可悲的是,这样一位孝子老爹,却教育出那么一帮不让人省心的熊儿子,闹得他晚年不安,不知折损了多少寿数。

我踏着雪,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没注意撞上一个穿着一身桃红色旗装、梳小两把头的少妇,忙跪下磕头,连道“奴才有罪”。和我相撞的人却没像一般主子那样疾言厉色,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抬起头来。”

我不明所以地慢慢抬头,仍是垂着眼,不敢与她对视。

她盯着我的脸又看了一会儿,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弯腰将我扶起,有些激动地说:“没想到能在宫里在遇见姐姐,姐姐可还记得我?”

眼前新妇模样的姑娘十三四岁的样子,皮肤白里透红,凤眼樱口,乌发素容,稚气未脱的脸上已有几分娇媚风韵……一个画面从脑海中迅速闪过,竟然是她!

我行了蹲礼,道:“奴才给格格请安,恕奴才眼拙,冲撞了格格。”

她就是十四阿哥大婚那天,我在荷花池里救上来的落水者,后来成了四贝勒格格的钮祜禄氏,没想到那天匆匆一面,她又多半时间在装昏,过了这么久,竟然还能认出我。

钮祜禄氏虚扶了我一把,笑道:“可别这么着,方才是我走路分神了,我这条命还是姐姐救的呢,只是一直未能道声谢,姐姐别怪我不懂礼数才好。”

我忙说:“您是吉人天相,奴才不敢居功。”

她又笑了笑,微微有些尴尬,转而问道:“姐姐怎么在这儿?是跟十三福晋一起来的?”

这下换我尴尬了,哪是一句两句说得清的?便简言道:“奴才如今在宁寿宫当差,正要去御药房取药。”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拉着我的手说:“那我就不耽搁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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