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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险(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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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前。

一时受惊,白马扬起前蹄就要踩下,陶篱忙勒紧缰绳。

几位官兵忙冲上前,连拉带拽将这女子扯起来。

陶篱稳住身形,刚喝句“不可动粗”,低眉看见那女子的脸,先是浑身一震,继而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等等!你是……”

“侯爷竟还记得我,真是折煞妾身。”

那女子抬起脸,眉眼已被风霜浇透,隐约可辨从前的清丽。

陶篱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俯身将她扶起:“乔姐姐!你不是七年前便失踪了吗,怎么会?”

没等他叙遍别情,乔氏将他的手轻轻拨开,退回半步之外,利落剪断话锋:“我阿爹,他如今可还好?”

“自你失踪后,乔叔日日打听你的消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早早便一头华发。”陶篱踌躇片刻,似是不忍,重重叹口气,“近日洛阳大水,他身为堰官连夜去抢修河堤,不慎落入水中,已是……以身殉职了。”

一句“节哀”还没出口,江梳寒兀自愣神,却听乔氏冷笑道:“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若真是如此,五年前我废了半条命才从山贼窝里逃出来,把我赶出家门的又是谁?”

陶篱倒抽一口凉气:“什么……乔姐姐,你原是被山贼掳去了吗?”

乔氏一提唇角,又飞快抹平:“我爹他常年咳疾缠身,那年我听说君山上有一土地庙最是灵验,便想着来为他祈福。不料行至半途,便被这山上的流寇用蒙汗药麻晕,拖回了寨中。”

“那些日子何其难熬。睁眼便被赶着烧饭洗衣,若是不干,轻则打骂,重则拿开水烫,拿斧头砸,死了再劫新的姑娘进来。我日日夜夜熬着,想着,无论如何,也定要见我爹最后一面。”

“五年前,那群贼人想了新的花样,派我们这些瞧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下山去,要饭或者行骗。端午时赛龙舟,盯梢的去看热闹,我便趁机跑回家去。”

“我满怀希望地敲开了门,手指敲出了血,半个“想”字还没说出口,谁知、谁知我那父亲问清了我的去向,袍袖一挥,冷冷道‘去妇不顾门,萎韭不入园。你如今已非完璧之身,何苦再踏我乔家大门?去吧、去吧!’”

她说到这里,牙关几乎咬碎,眸中蓄满了雾,不知是愤恨还是委屈。

队首队尾,一时鸦雀无声。陶篱抬起手复又垂下,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乔氏却忽地攥起一个笑:“如今他死了也好。他既不认我是乔家的女儿,我也不会为他掉一滴泪。”

齿尖相撞的声音传来,江梳寒这才发觉自己在细密地颤抖。

他抬手拢了拢衣袖,一片寒凉。

众皆茫然间,一道声音传来:“乔姐姐受苦了,快上车,随我们一道回去吧。”

闻茵不知何时举身上前,亲昵地挽住了乔氏的手臂,仔细替她揩去颊侧的泥污。

乔氏自嘲地扬起眉头:“事到如今,我已经无家可回了。”

“怎么会呢。须知我大梁国号,取之以‘正横梁于大厦,荷荫蔽于天下’之意。姐姐身居其下,必有枝可栖。”

闻茵十指合拢,送到唇畔轻呵口气,眸光流转,对着陶篱浅浅一笑。

“匪来哥哥,这二十余名幸存者,无关贼匪抑或百姓,只要是一条人命在前,便不能见死不救。还恳请各位百姓,稍带着他们走上一程。下山之后送去户部核对身份,是善是恶自有定论。如此奖罚分明,天网恢恢,也不会冤枉了好人。若有人问起来,便说是我的主意。”

一番话情真意切,众人面面相觑,倒也没人说半个不字。

陶篱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扶着乔氏走了几步,才想起一桩要事:“等会儿,期芽,你把车驾让给了乔姐姐,那你……”

闻茵转身,白马喷出潮湿的鼻息。她将身贴近,抬手抚上一片油亮鬃毛:“匪来哥哥不必担心,我自有去处。不光乔姐姐,老弱妇孺,凡有行动不便者,尽可送上车驾。只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你的白马,可否借我一用?”

“自然可以,只是……”陶篱不解地拍了拍马背,“它性子烈,你何不换匹良驹?”

“烈马行千里,我想借它先行一步。”

“先行一步?去哪?”

她回眸,日落时浓雾渐起,江梳寒一双碧色眼眸却挑破层层尘烟,迸出难明的光。

“自然是,送小江公子去赶考啦。”

暮野四合,她翻身上马,裙裾飞旋成一朵逶迤的云彩。

白马长啸,眨眼间已奔出几寻远。

黄昏懒懒烫出少女逆光的剪影,闻茵折身低眸,问道:“你想好了吗?”

江梳寒不答,只遥遥向她递出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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