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1 / 3）

褐色的冻土凝了刺眼的白霜，凉城外，墙根避风处瑟缩着衣衫褴褛的流民。

有的人裹紧了破烂的行囊，撑着病痛的身躯，又冷又饿睡不着，有的人冷硬成嶙峋的模样，消无声息地再也醒不过来。

突然，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整齐地脚步声应和着响起，睡不踏实的流民们很轻易被惊醒，挣扎着抬起眼皮，原来是城门开了。

两队步兵从城里鱼贯而出，领头的士兵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赤色的火焰在漆黑的夜里尤为明亮，把为首的长官映的清清楚楚。

他骑一匹青骢骏马，身姿朗俐轻盈，火光映在他无暇的脸上，像是白色暖玉化为人灵，平白让寒凉的环境多了份暖意，让人一看就挪不开眼。

“吁~”梅雪海勒马抬手，身侧的士兵接到信号，挥旗向后传令，所有人立马停止行进，立在原地待命。

她轻灵地跳下马，与身后的高大士兵言语几句，随后下令在官道口设立赈灾点。

后面推着小车的士兵接到命令就开始忙碌，支灶台的，卸车的，挑水的，搭帐子的，各司其职，场面有条不紊。

这时，纷乱的脚步声从城里传来，另外一队步兵从城门跑出来，他们步伐散乱无序，唯一整齐的是，每人手上都举着一支硕大的火把，火把吸满了火油，火焰亮得刺眼，整支队伍像是怕别人看不到，突兀地戳破了黑暗。

沈逢春肥硕的身躯在马上一颠一颠，丝毫打乱不了他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还没靠近赈灾点，他的声音就远远传来：

“快点快点！哎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挑子稳着，水别洒了！”

“那个高个子，仔细着，都是粮食，别拿矛尖对着麻袋！”

“锅架上了吗？柴火码好了吗？”

“一定要让百姓在天亮前喝上热粥！”

……

情绪饱满，声音洪亮，好似昨夜百般推辞，不愿意开仓的人不是他。

梅雪海一甩马鞭，冷笑一声，这厮是来抢功了。

昨夜何胜求萧长凛开仓济民，这个提议和徐青的不谋而合，当然，萧长凛也早有此意，他连夜匆忙集会，叫了沈逢春一起禀奏，等于是军队、地方上共同决议开义仓、常平仓。

可是宜州危，凉城县存粮不足，支撑不了长时间的全面救济，而有了两人共同盖章、手书的调令，可以调取其他州县的粮仓，同时省去朝廷报灾、堪灾的一系列流程，可以开仓救灾、向朝廷秉奏同步进行，当下就能取粮救民而不被弹劾、猜忌。

沈逢春却不同意这样做。

如果宜州的事务在宜州境内解决，那就是他关起门来的家事，不论捅了多大篓子，别人置喙不得。

一旦涉及其他州县，那就牵扯进了同等级别职务的其他官员，自己把宜州治理的一团糟，如今还要像个乞丐一样上门祈求别人给点吃的，不但要被别人笑话无能，更是会给自己的政途带来灾难性的打击。

这是天赐的良机，政敌肯定要上疏弹劾他。

他爹虽然说话有一定的份量，但是那些人万一王八一样，咬住这一点不放，把事情往大处闹，他爹也难轻易搪塞过去。

皇上再听信谗言，真的派近臣来查他，那将会是无止境的麻烦，出点血打典都不算什么，最怕来者是政敌那边的人，他们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更别说自己这种还真有点怕查的人。

说白了，他不愿意担责任，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影响仕途。

“沈都督，事关民生啊，耽误不得。”何胜抖着胡子，缓缓跪下，“凉城西郊的义庄、乱葬岗已经堆满了尸体，触目惊心。”

沈逢春烦躁地转过身，不愿看到眼前悲戚的人，衬得他像个冷血的人，他揣着手不虞道：“何大人，凡事都有个章程，事关民生，才更要慎重。开仓当然没有问题，尽管开，我没有异议，但是不能牵扯进别的州县，我们要向朝廷奏请，朝廷拨款拨粮，这才是正确的做法，不然吏部弹劾我结党营私，这可是掉脑袋的死罪，你我怎能担当得起！”

徐青本是沈逢春帐下管账的小吏，有一身傲骨，开口反驳：“朝廷拨款已然来不及了，现在每天都在死人，况且军队赈灾也算是传统，地方上配合军队，并非没有先例，如实上报，皇上定然明白大人的苦心。”

沈逢春记得这个人，从前怂的跟个鹌鹑一样，让做什么都不敢，推推拖拖，稀稀拉拉，如今被萧长凛提拔，狗仗人势，竟然敢顶嘴，沈逢春火正大，斜睨他一眼，手指着他鼻子骂道：“你个狗东西，知不知道君子讷于言，刚刚得了提拔，区区九品，不谨言慎行，反而顶撞上峰，知不知罪，跪下！”

徐青虽不甘心，却不得不执行命令，缓缓屈膝跪下。

萧长凛歪在椅子里，一一扫过眼前或悲戚、或气愤、或不甘的人，他叫沈逢春来本来就是通知他，结果他并没有受制于人的觉悟，仍摆谱。

本想着要从他库里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