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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神垣(9)(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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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里掏出一把短笛。

短笛表面森白,却润泽光滑。无多余赘饰,仅笛尾处刻了一个字,攻玉瞟了眼,说是“破”字。

“这笛子什么材料做的?玉?看着不像。竹?也不太像。”南宫谨摩挲下巴。

攻玉:“骨头。”

南宫谨:“骨头?什么骨。”

“猫骨、虎骨、人骨,都有可能。”攻玉面无表情。

云迩捏住骨笛,这把骨笛原是从姐姐的坟里刨出来的,若说姐姐在她小时就死去了,那算得上“太古”吗?

“是或者不是,姐姐吹一下便可知。”攻玉似乎看破了云迩的想法,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不,不对。”云迩捏紧五指。“这铭文里的‘堪破死生’是什么意思?”

“搞不好凑骈文用的。”南宫谨嬉皮打趣,忽然意识到什么,笑容逐渐凝固。

“从头到尾,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谷神垣的禁制从来不是单设在谷神垣南部。不过因为南部危险异常,所以才显得特别与明显。”云迩表情严肃,“禁制范围是包括整个谷神垣在内。而破除禁制,相当于将护了谷神垣多年的屏障拿掉。”

接下来的话云迩没有再说,气氛瞬时凝重。他们都知道拿掉屏障意味着什么。

无疑于把一块肥美的鲜肉赤裸裸扔到一群飞禽猛兽面前。

“这里没有谷神垣的人。”攻玉声音轻快明朗,脆生生地点破了一道禁忌的屏障。南宫谨沉默不语。

是的,这里没有谷神垣的人,即便她做了,也没有人知道会是她做的。

她只需要做完之后,若无其事地告诉他们,在陵墓内什么都没发现。

然后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逃之夭夭。从此了却身后事,深藏功与名。

很久很久,云迩坚定里带有一点傲气的声音在偌大的甬道里响起:

“说错了,我是谷神垣的人。”

云迩回头看着仍愣在原地的两人:“走啊,回去吧。”

云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失落沮丧的情绪,甚至要比来时明快。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走在甬道里犹在散步。

南宫谨可没她这么轻松了。倒不如看到她这么轻松,心跟着揪了起来。

相处时间不长,但他很清楚,云迩不是那种轻易会放弃自己目标的人,无论遇到什么,她可能会钻牛角尖,可能会一个劲想办法,甚至横冲直撞,但要放弃,是不可能的。

可她现在这副样子,简直比钻牛角尖还要死不活。

微言只身在通道口旁边等待。看到云迩冒了个头,便伸手拉她上来。

“如何,身体可有哪里不适?”

云迩摇摇头,脱了力一样靠在微言身上,声音里尽显疲惫:“姐姐,我明天告诉你好不好,我好累。”

这声姐姐叫得令人动容,云迩蹭了蹭微言的肩膀,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微言双手僵在身侧,此时恰好南宫谨爬出通道口,本来眉目间有几分凝重,看到云迩靠在微言身上,登时愣怔。

微言与南宫谨面面相视,各有各的揣测。微言垂眼,抬起手拥住云迩,柔声细语:“回去好好歇歇,明天再说也不迟。”

谷神垣的夜很宁静,火树银花的团蕊衔光,掀下遥遥河汉的一角直白地横在眼前。

云迩支起一盏蜡烛,将那本旧书摊开放在桌面。

书的字迹已经泛黄,墨汁渗透的地方犹能窥探书写者当时的心境。太久了,久到姐姐的面容开始在她脑海里模糊。云迩只有看到这些的时候,才能真切地回忆起和姐姐度过的每一时刻。

姐姐在她心目中是个扶弱济贫的盖世女杰。姐姐总是很忙,不是修炼便是去救济百姓。和她在一起时也总是沉默寡言,可若是提起什么,必然离不开天下苍生。

姐姐问起云迩的志向时,云迩说:“我希望创造一个敬老爱幼,再无纷争饥饿的世界,一个保护弱者的世界。”姐姐当时揉了揉她的头发,夸她的志向远大。

敬老爱幼,无纷争饥饿。谷神垣不就是这样一个理想的世外桃源吗?

当时云迩还剩下半句没说。

她想说,如果天下大同,姐姐就再不用东奔西跑,就可以有很多时间陪她了。

她自小无母,父亲也一心扑在姐姐身上,只有姐姐关心她,照顾她,对于她来说,姐姐是最重要的人。她可以没有母亲,也可以没有父亲,但不能没有姐姐。

可垣中百姓如此喜欢她,救她的朋友,给她做衣服,送她好吃的。难道要落井下石?她自认狠心不到那种地步,随意挥霍他人性命只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要放弃吗?云迩立刻否决了这个念头。姐姐是她的意义,要叫她如何放弃?

云迩仰头,窥见窗外的火树银花渐渐合蕊。她心中亦逐渐明晰,给攻玉掖好被角,三度踏上谷神殿的去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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