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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3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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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那种被窥探被猜忌的感觉稍微退散。

她只剩抽泣,泪水沾在腮上,脸颊哭得又绷又干,精神还十分疲惫。

垂着眼的她,睫上沾着一滴泪。透过这滴浑浊的泪,她看到青如云的男式无纹衣摆,落在了她面前。一只手朝她递了过来,她抬起头,看到是张寂。

他形容不好,半张脸苍如雪,半张脸赤如血,发冠也有些歪,几缕散发落颊。他因她的事而憔悴无比,但他却仍站得笔直,俯眼望她。

甚至此时,他看她的眼神,不复往日的审度探究,多了几抹怜色。

张寂开口的声音也不如平时冷寂,而是带着一种诸事落尽的苍然沙哑:“起来吧,我送你回院中休息。依循循的本事,老师应该不会把你嫁过去了,你不必害怕。我会去贺家看看……你放心。”

姜芜仰望着他,看他落魄看他强撑。她心间剧痛,睫上那滴水终于落下。

她哽咽:“对不起,师兄。”

张寂摇头:“是我的错。阿芜,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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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送她回院落。

她此时状态很差,恍恍惚惚。过去的一路甬道上又没有仆从围观,张寂便干脆牵着她的手,在前领路。姜芜从后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牵自己的手骨。

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姜芜回了房,张寂劝她歇息。姜芜听话地上床,让张寂怔了一怔。他立刻背过身不看,榻上的姜芜却轻声问:“师兄,你会陪我吗?”

张寂静片刻。

他低声:“你睡着后我便走。”

他将内室与外室相隔的那张屏风拉开,自己背靠屏风而坐。青年倚着屏风,清寒孤绝,让姜芜看了很久。

姜芜听张寂说:“没什么大不了的,阿芜。我此前不知你和循循情谊好,而今知道……循循便有本事说服老师。只是循循应该短期内不会来看你,今日她也不会来了……她到底顾虑很多。”

姜芜:“师兄不用解释这么多。我知道循循不会来,我并没有我爹以为的那么蠢。”

张寂认真道:“你不蠢。”

姜芜枕着手,目光看着屏风外的青年,自嘲而怅然地笑了一笑。她当然不是真的蠢,真的蠢货经过这么多事,也该一点点长大了。譬如她今日,已然这样

虚弱,她仍在唤起张寂对自己的责,对自己的护,对自己的愧。

他怜悯自己,心疼自己,愿意保护自己,她才能和他走得近啊。

姜芜说:“你还叫他‘老师’?”

张寂:“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姜芜片刻后又道:“他不让你再登姜府了,不让我再见你了,怎么办?”

她的心提到嗓子眼,绷得发紧。这么多日的相处,今日的崩溃,她能否打动张寂的心,让这个不为任何人停驻的冷漠之人回首?

姜芜屏住呼吸,攒着被褥的手指捏汗,她终于在很久很久的寂静后,听到了张寂的回答——

“府外会见面的。”

姜芜登时如虚脱般,松下了那口气。

她唇角浮起一丝笑:她终于赢了一次。

张寂回过头,隔着屏风,便看到她那个清浅温婉的笑。昏暗室内,她团在褥间,脸白唇翘,发丝一缕缕地沾在脸上。张寂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忽然不敢多看。

他扭头,平复自己呼吸。顷刻,他取出一片树叶放于唇边,生疏地吹起了一只小曲。

姜芜怔忡,听出了这小曲是金陵调子,来自江南,来自建康。张寂竟然……

她含着笑,在绵绵潺潺的小曲声中,步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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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芜梦到了三年前。

某一晚,日暮昏昏,倦鸟归巢。姜府明堂已熄烛火,万籁皆浸在一片寒鸦聒噪的死寂中。

这是夏日的一夜,姜芜在所有人睡了后,走出了自己的闺房。她脱了鞋袜,摘了钗饰,站在潮热的碧湖前。雪白的裙裾被水打湿,她踩着湿滑泥泞的布着青苔的石头,一点点朝湖心走去。

活着已让她痛苦。

富贵比贫穷更让她无以为家。

她以为自己回到姜家可以得到悉心教养,可是姜母生病姜父沉迷权术,他们都不是很关心她,却希冀她成为像他们养女一样出色的贵女。

他们发现她不是,便决意抛弃她。

姜芜听到了姜夫人和姜太傅的私谈:他们说,阿芜已然不中用,不如让循循回来吧。

太子妃之位不能落到他人之田,一个女儿L既然承受不了这种重击,便换另一个更坚强的女儿L吧。

明明是夏日,湖边也很热,但一点点朝湖心走去,姜芜开始感觉到寒意,冰凉刺骨。这种寒意在骨缝间战战,就像她这些日子感受到的一样。

她流落街头十年都不曾绝望,却在回东京半年的时间中感到了然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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