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兵（2 / 2）

楚元漪笑着邀苏景悦坐下，“景悦，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楚元漪长得很像母亲苏照婉，尤其是在卸去防御，露出柔柔的笑时，像朵开在夏夜里的幽昙，周身泛着温润的光。

苏景悦不自觉地被这笑容晃了一下，呆呆地点了点头。

“舅舅身体如何了？怎么让你带人守在外头？”

“父亲被流矢伤到筋骨，如今还在府中养伤，收到——”苏景悦不由停顿了一下，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表姐才好，未见之时，她对其公主的身份并无多大的距离感，可一路走进来，每一进院子都守备森严，她高坐明堂之上，温和浅笑，举止间却皆是上位者才有的淡定从容，让人不敢生出不敬的心思。

苏景悦的语气不由严肃了些，继续道：“父亲收到公主的拜帖，担心公主的安危，所以命我先带人来看顾些。”

她微微垂下了头，见过了楚宅中的守卫，她带来的护卫真有点不好意思提。

楚元漪没有过亲姐妹，幼时是否同这个表妹玩耍过也早已不记得，此刻看她拘谨又严肃的模样，还有几分可爱，有意逗弄道：“表妹不必与我如此生份，你喊我声姐姐试试？”

苏景悦总觉得这个公主表姐似乎有什么恶趣味，但看她眸子中的期盼，刚才的疏离感好似一瞬就冲淡了不少，她小声地喊了声：“表姐。”

她的声音小而轻还带着些不确定的犹疑，像小猫一样挠在楚元漪心中，有个妹妹好像真的很不错。

苏景悦清晰地感受到楚元漪看她的眼睛好像亮了，就好像是看到喜爱玩具的顽童，她被看得压力骤增，脱口道：“表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太原？”

问出后苏景悦便后悔了，这样问题的不该她来问，果然眼见着楚元漪的笑意有些敛了下去。

楚元漪身子往椅背靠了靠，微微笑着看向苏景悦：“表妹觉得是为什么呢？”

楚元漪虽然依旧是笑着，但苏景悦明显感受到其中不容她拒绝的示意，她忽地就想起往日听的流言，说永乐公主即便是活着恐怕也不过是个被利用的玩物。

现在想来她只想狠狠呸谣传的人一声，她这表姐，恐怕只有别人是她手中玩物的份。

她老实地将自己之前所想一一吐露，最后看着楚元漪道：“我想不明白表姐为何来太原，表姐应不单是为了我苏家而来，但我认为表姐亲自来这里很危险。”

她的分析让楚元漪有一瞬的惊讶，倒是小看这个表妹了，太原夹在突厥和田烈之间，确实随时都有被攻的可能，但苏景悦并不知河南道其实也在她的掌控之中，用河南道牵制住田烈并不是难事，她的麻烦只有突厥一个。

她要河东道，就不能放着这个随时会捣乱她后方的威胁在，可缺少兵马也是她现下急需面对的问题，她是个贪心的人，手中剑南道、河南道、还有在江南道的齐伍这些兵马已对整个中原呈收拢之势，她最方便调动的是河南道的兵马，可这既要用来牵制河东节度使田烈又要分出兵马对抗突厥是不够的。

所以她亲自来太原了，既是为朔、代两州的掌控权，也是为了同秦卫潇借兵，他惹出来的祸事总不能不闻不问吧？

想起这，楚元漪就气得牙痒痒，在出发太原之前她便去信了陇右，按理说应是该送到了，回信想来也快了。

鉴于秦卫潇往日的态度，楚元漪觉得借兵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不过当初她单方面撕毁盟约，还是有些心虚，为防备着被反咬，她这回还带了空白的圣旨，准备越过秦卫潇向关内道的驻兵施压。

如此双管齐下总能成功一个吧。

她的眸色几经变幻，迟迟不开口说话，苏景悦手心沁出了汗。

楚元漪似终于发现了她的紧张，开口道：“我自有打算，你回去吧，明日我会亲自拜访舅舅。”

苏景悦离开楚府时，才惊觉自己的内衫后背几近被冷汗浸湿，都说伴君如伴虎，她这个表姐恐怕也不遑多让。

才归家，发现母亲竟在垂花门处等她，她暗道一声糟了，她这身打扮怕是要被好一通念叨。

然而蒋氏今日却没有揪着这点不放，反拉着她询问：“悦儿，你去楚宅那边了？真的是那个永乐公主又活过来了？”

苏景悦皱了皱眉，父亲和母亲今日刚吵了一架，不可能是父亲同母亲说的，那便只有今日她去寻苏景程透露了一些，她有些不悦地问到：“哥哥回来了？”

“是回来了，还带了好几个游侠儿，好为我苏府加强点守卫人手。”蒋氏说起儿子抑制不住地小得意，又拉着女儿道：“你还没回答娘的话呢？你今日去可有看出什么来？她后头当真有一整个兵道？”

“我不知这些，母亲也莫要乱打探，这种时候也莫要让哥哥带不知来历的人回来，万一是关外的奸细如何是好？”苏景悦越想越烦躁：“他们歇在哪个院子，我请他们离开。”

蒋氏顿时不依了，拉着苏景悦从头到脚地数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