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衙（2 / 2）

楚元漪微微弯了唇角，笑意不达眼底，“既然明日要走，你就多带几人替我四处买一些土仪吧。”

宋琨应声是，立马点了数人出去转悠，河阳城一共有四个城门，每个门的值夜和防守有多少人？城中布局如何？他们在城中转了一圈便心中有了数。

丑时的梆子还未响，姜凌便已经紧张地立在楚元漪的小院前，过往，他便是落成了山匪，最大胆的想法也不过是等着乱事起，报仇的同时从中捞一点小功劳，可没想到，他归顺的这苏家姑娘，竟然要带着人夺城！

到了这箭在弦上的时刻，他依旧不知道这姑娘的底气从何而来，这是一州城而非一小县，就他所知，苏姑娘的手中加上他那百来人，也不过五百之数，或许能拿下衙门，也能攻入一个城门，但是一个城的治下可不单是这些结构这么简单。

光是世代盘踞在此的世族豪强，随便拉出一家来，家中的护院就有上百数，若是他们集合在一起反抗，那可就不是几百人可以挡住的了。

而且这些世族豪强可不会管一个刺史的死活，死了马上又会有新的补上，若是苏姑娘想用刺史来挟制地方豪强们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半个月的相处下来，他对宋护卫也算有一些了解，是个有本事也能主事的人，他隐晦地同宋琨提了提自己的看法，却只得到一句“一切听从小姐的安排。”

他隐约猜到他们有后手，但他不在能得知的范围内，可是宋琨的话还向他透露出了一个信息，他们一行人竟然真的全是那个小姑娘说了算。

这个认知让他很不安，可心底却又有一种隐秘的兴奋，克制不住地想赌一次，反正他的这条命也是苏姑娘留的，豁出去又何妨。

随着铜壶滴漏中最后一滴水落下，楚元漪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摇曳的烛光下，只能看到她斗篷兜帽下的半张脸，白生生也冷冰冰的，紧抿的唇吐出不容置喙的两字：“出发。”

在场众人整齐划一又安静地行了军礼，然后有条不紊地出发，姜凌混在里头有一些格格不入，他的人被带进城的只有寥寥几人，这勉强也算是在接纳他吧，可同样也是在防备他坏事。

他照葫芦画瓢地行礼又起身，因不娴熟慢了一拍。

“姜将军，”楚元漪唤住了他，诚恳道：“我知晓你担忧，但我需要姜将军，还望将军能助我。”

“至于我所瞒之事，将军何不用自己的眼睛慢慢看？”

楚元漪的目光很平和静谧，姜凌却从中感到一种有魔力的信任，他骤然发现，一直以来他觉得楚元漪一行人对他有所隐瞒，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直抱着戒备的心态。

没有付出又如何要求别人诚心相待？

想通这一点，他觉得周身有一股热血在翻腾，更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姜某愿为小姐夺得河阳。”

他利落地行礼起身，追着先行的兵将离去。

楚元漪注意到姜凌在称呼上的变化，从苏姑娘变为了同宋琨对外一样的喊法。

她的嘴角勾了勾，同京墨道：“走吧，这客栈的小院太小了，我们换个大点有地龙的住。”

京墨有点哭笑不得，抢衙门的办事处，在公主看来就如同换个住处般简单，“殿下，姜将军真的有那么重要？”

楚元漪拢了拢披风，含糊地唔了一声，重不重要，要看姜凌的态度，就今日来看还算不错。

*

丑时的梆子一响，刺史府衙的牢狱中，所有白日被关押的盗匪皆睁开了眼，他们并非真的盗匪，而是楚元漪的兵将伪装而成。

他们发出动静吸引了狱卒，又在狱卒靠近的一瞬将人制服捞过钥匙。

数十人顷刻间涌出牢狱，分散开掌控了刺史府衙，有兵将打开了府衙的大门，请楚元漪入内。

府衙的大堂点起了通明的灯火，杨海窦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被绑着扔在地上，他口中堵着一团布，只冲着来人呜呜呜地挪动。

触及楚元漪的脸，他瞪大了双眼，他认出楚元漪了，在京中多年，他有幸见过永乐公主一面，可这怎么可能？永乐公主不是早就死了吗？

楚元漪每走近一步，他就越发地瑟缩一下，眼中吓得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楚元漪嗤笑一声，可真如宋叔说的那样胆子小，杨海窦越是不敢看她，她越是靠近，语气幽幽：“杨大人，别来无恙啊，我在阴间过得好苦啊——”

杨海窦身子抽抽一下，直接晕了过去。

楚元漪顿觉无趣，问向随侍的兵将：“衙内和后院的人都控制住了？”

兵将点头，捧上从杨海窦书房中搜来的各种信件，另还有架阁库中存放的重要档案、税库的账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