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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显端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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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徐徐落山,收尽最后几分残照。不多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时辰已是不早,小夭按下心中愁绪,随着相柳赴宴。二人凭藻绿海贝进入画舫,寻了个客位坐下。

船身极大,布置陈设可以称得上豪奢。以朱红为漆底,加以鎏金点缀。虽是画舫,亦有飞檐高阁,雕栏玉砌。四面灯火斑斓,铺进夜色里的水面上,熠熠。

东道主姗姗而来,身侧跟着一名娉婷女子,是惜夫人无疑了。

“我来迟了,自罚三杯略表歉意。”胤龙爽朗地饮下酒,落座。惜夫人自是与他同席而坐。

“诸位远道而来,不必拘束,都需尽兴才好。”胤龙说时便切下一块肉来,豪气云干地吞下,示意来宾可以动筷。

总是珍馐佳酿醉人心神,酒足饭饱后,众人已不似方才无话,畅谈起来。都是江湖中人,乐道起他们的潇洒事迹,偶有一两件奇闻异事,有趣得紧。

有歌姬奏乐,清扬的乐声与谈笑声相映成趣。

胤龙似是很喜欢这些江湖之事,不厌其烦地与他们搭着话,听他们侃侃而谈。相柳混迹江湖大几百年,对这些逸闻趣事是信手拈来,不一会儿便与胤龙聊得火热。

大家都是性情中人,洒脱散漫惯了,并不拘什么男女大防,因而聚在一处。惜夫人能出席这种场合,也是善交际的,与临近的女眷们闲话,频频颔首低笑。

小夭不急着参与其中,优哉游哉地喝着酒,漫不经心地看上几眼。

惜夫人观之温驯可亲,浑然不似舞刀弄枪的人。倾听时会认真地看向对方,眼神很令人舒适。但不知是不是小夭的错觉,她总觉得在惜夫人的眼波流转间,隐含着一缕哀伤,迷惘的哀伤。像一朵沉默的花,有股被压抑的生力。

某一刻,小夭恍惚想起做王姬时的自己。

更已深,除小夭以外的女眷们耐不住困倦,先去客舱就寝了。胤龙便领着剩下的人,去甲板上透风。

画舫开离瀛洲岛已远,四下并无人烟。近看,海水在灯火的映照下明明灭灭,荡漾着,如同辉映的流光。极目远眺,只有望不尽的黑,和云雾里的月亮。

这不是个适合观光的时段,可惜夫人望得出神。许久,她闭上眼,任凭海风吹乱她的鬓发。她在做什么呢,也许在感受风,也许在凝神细听,听欢笑声盖过的哗哗声,那是浪花在拍打礁石。

小夭觉得她好像应该属于这里,属于世间。但实际上她鲜少出门,总在府里。听说她和胤龙恩爱非常。

小夭侧目,见众人和胤龙站作一团,天南地北地谈,相柳倒在外围。这胤龙也是个怪人,因其跋扈行径恶名在外,偏是个好朋的主,对朋友丝毫不摆架子。

“夫人喜欢海吗?”小夭走过来,似是随口问道。

“不喜欢。”惜夫人看向小夭,她直至说完才睁开眼。她的回答无一丝迟疑,简直是脱口而出。比之内心真言,更像是一种肌肉记忆。

小夭暂且压下腹中疑云,以一种轻快的口吻说:“我却很喜欢海。”

她带着浅笑,娓娓道来:“我是在高辛长大的,高辛人善水,我也不例外。小时候,游水对我而言,是一种纯粹的乐趣。”

她的声音清澈而明晰,如银磬,荡开了层层迷纱,直抵人的内心。

“后来长大了,纷杂的世事像绳子一般捆住我,我深感压抑。只有在与水浪搏击的时候,我才能发泄自己,我才是自由的。”

“再后来……我遇到了萧乙,我们很相像,却同样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他带我看海,带我游历山川。莽莽林海,皑皑雪山,无一不至,无一不爱。我们的快乐从不只是在于对方的陪伴,更因为我本就乐在此道,他亦如是。这样轻松的相处模式迎合了我的喜好,自在却不松散,相伴而非相赖。我以为,这便是爱了。”小夭的话里虚实参半,有一种缥缈的意味。但在惜夫人看来,这只是回忆的语气,徐缓的,留恋的,希冀的,渴盼的。谁在希冀?谁在渴盼?她早已出离了自己,只是不自知。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惜夫人面色不显,仍是淡淡地笑,看着小夭。

“大海之上,有感而发罢了。又似与夫人你有眼缘,不觉地想要聊一聊。”小夭歪歪头,一派讨喜的模样。

这样的人儿,大概让人很愿意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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