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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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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里有几分怒气,是婉然从未听到过的,她抬眼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她找陈太医其实也没什么别的原因,无非是那日书林堂梦魇突然,太医院只剩了他在,便叫了他,所以后来与段惟清几乎决裂的时候,她便想到了陈太医,至于他擅长什么,她实在是不曾过问过。

反倒是段惟清,既无奈又有些微愠地说道:“陈太医擅长男科,擅长骨科,你把人叫过来,他能替你治出什么名堂来!”

婉然怔住,难怪她不曾听说过陈太医在后宫行走,男科骨科,一般大多是外派出去给那些王爷或者阿哥所的皇子们治病的……

“我不过是……咳咳咳!”婉然半坐着想反驳几句,可还没说什么,就咳了起来,她一手撑在床上,一手轻轻地拍着胸口,猛咳了一阵才感觉好些了。

一旁的段惟清原先还有些气恼她连查都不查清楚就让陈太医诊脉险些酿成大错的事情,可见她如此咳嗽,也是担忧,踟蹰着男女有别一阵后,认栽地叹了口气,端了温热的茶水,走过去由她喝了半盏润嗓,又柔声说道:“你歇会儿吧,慢些说,一会儿我去给你开一些止咳的方子,再叫人给你炖一盅冰糖雪梨润嗓,这会儿烧退了,咳嗽发散些过几日便也好了。”

病中怕冷,多盖了一床被子,炭火也多生了些,如今烧退了,反倒觉得热了,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婉然额前便已有了细汗,有几根发丝贴在了额前,偏挡了些许视线。

鬼使神差地,段惟清放在了杯子,抬手替她拨开了那几根头发,温热的指尖触到她有些凉意的皮肤,让他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可思议。

婉然惊讶地抬眸去看他,他一改方才的愠怒,此刻亦是满脸的柔情似水。

她不露声色地淡笑,旋即在他适时退开的时候说道:“我……我只是看陈太医年长,在宫中像是颇有资历的,那日又为寿太贵人请过脉,所以才找了他……”

不说这个倒也罢了,说起这个,段惟清只觉得心中那团火又上来了,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还是把有些事说了出来:“年纪在这宫里是最不值得说道的东西,他虽年长,可你当真了解吗?陈太医同师父一样大,可他在吏目这个位置上坐了整整二十二年,比你的年纪还大,吏目升太医的考核他迟迟未过,好不容易升上了太医,却终日惦记着院判、院使的位置,又仗着年岁经历在太医院倚老卖老,你指着他?”

婉然自知识人有误,哼哼了两声,又躺了下来,背转过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神情,只是低声问道:“那你呢?你也想当院判吗?”

段惟清听得不算清楚,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她又说道:“去把元夕给我喊进来。”

虽在病中,但因着发烧发了一身汗,她只觉得身上黏腻,硬是要去沐浴擦洗一番才觉得舒服些,用过粥后,已是傍晚时分,段惟清守在寿三所,看着她吃药,大有今夜也要同秦维一样,守着这里不走的架势。

婉然也不赶他,自然也不去提及当日的争吵,只是随他去。

沐浴的时候虽用的都是热水,殿内又是暖着地龙,如夏日一般,可到底这病还没痊愈,如此折腾,夜半时分,婉然还是又烧了起来,但还好只是低烧,段惟清守在一旁一边为她冷敷,一边又给她喂了药,才不至于烧得更高,

病去如抽丝,婉然又躺了三日,段惟清便在寿三所守了三日,除却抽空回太医院拿些药材,快马加鞭回家沐浴更衣,几乎寸步不离。

三日过后,婉然已然下床走动也不觉得头晕乏力,只是因着前两日咳嗽鼻塞,这会儿有些鼻音,说话瓮声瓮气的。

她知道,段惟清必然有话要同她说,可她偏不愿给他这个机会,病一好,她便将段惟清谴回了太医院,说无事不必过来。

直到病好了,她也才有功夫过问一些贵太妃的身后事,如此一来,寿康宫愈发冷清,剩下的那些太妃们,素日与她也谈不上有何往来,她的日子倒更显孤单,只是不知,如今的段惟清,心中作何想?

又是三日,陈太医如今是不敢再来寿三所诊脉的了,她也不知今日还会不会有人来为她请脉。

直到外头来传——段太医到,婉然才勾了勾唇,略一挑眉,仍旧垂头拨弄着瓷瓶里那几支刚开的梨花,似乎有意拖延时间,许久才掀了掀眼皮,命人传了进来。

“微臣给晋太贵人请安。”像是回到了最初见面的那一天一样,他又一次恭敬地俯身行礼。

婉然翘着那带了护甲的无名指和小指,仍旧拨弄着花瓶里的花,时不时拿过一旁的花枝修剪了几下,看都未曾看他一眼,好一会儿才悠悠然说道:“我还只当是陈太医过来呢。”

擦干净了剪子,她也不急着让他起来,只是伸了手,示意他诊脉。

如同在别处一样,跪行诊脉是常态,段惟清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取出脉诊,按部就班地照做,却在一切结束收拾妥当之后,察觉到突然压下来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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