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月（1 / 2）

九七年的五月十日，希拉和父亲都处于一种欣喜若狂的状态，这激烈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五月十五日——那个罪犯接受审判。

父女俩没有想到时隔六年还能将其抓捕归案。

尽管唐纳德一直秉持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态度，在这些年毫无成果的寻找中也只觉希望渺茫了——像他这样身体健康的流浪汉只会很快消失于哥谭的街头，去往未知的黑暗实验室，又或者地下交易所。

但是——这个卑劣的东西一直活得好好的！他只是逃离了哥谭！他还洋洋得意地回到自己的犯罪现场追忆往昔！

九一年，他先后杀害了三个小女孩和四个小男孩，手段一次比一次残忍，简直骇人听闻。

群情激愤，舆论哗然。

这是何等凶恶的犯罪！

世上竟还有这等毫无道德良知的人！

不过现在也不足为奇了，这没有良知的人不是见多了吗，没有良知的事也不是见多了吗？

他们没有能力阻止那些权势滔天的人无罪释放，也无法反驳未经处理直接排放的工业废水毫无危害的荒谬论调。

是的，他们都是因为身体虚弱才患上疾病，这怎么会与工业废水有关呢？

他们做不到为自己争取权益，难道还不能为孩子们讨回公道？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总不能还遮遮掩掩、欲盖弥彰、顾左右而言他吧。

那一段时间，铺天盖地的报道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挑动着哥谭人民敏感的神经，人们许多年来积攒的怨怼终于从黑暗的阴影中奋力探出头来，暴风骤雨悄无声息地笼罩了哥谭。

舆论就像利剑悬挂于哥谭官方力量之上摇摇欲坠，无论是出于对正义和人权的追求，还是希望尽快平息哥谭群众的怒火，GCPD都必须拿出一个可信的结果。

然而终究只是声势浩大，没取得什么进展，一如当年没有找到杀害韦恩夫妇的凶手。

众目睽睽下警局没能找到遮掩的机会，声誉断崖式下跌。

这成为新的悬案。

时隔六年的时光，这场悬案终于能画上一个句号，但也只是句号，那些活泼可爱的年幼生命们再也回不来了。

法院里——

希拉严肃地听着审判结果，周围有好些和她一样的人，哥谭的诸多媒体也难得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庄重肃穆的。

走出法院的那一刻，希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簌簌而下，“这真是太好了，爸爸。”

“是啊，太好了，希拉……”唐纳德眺望着远方的教堂，它在白云下显得沉静而美好，大抵与所谓郁郁寡欢、愁眉苦脸毫无瓜葛了。

时间也好像就在那一天装载了火箭燃料，在巨大的轰鸣声中飞射而去，希拉奋力追赶也抓不住时间的小尾巴。

五月十六日，希拉和威利斯一起去墓地看望了维娜，和爸爸进行了本月第二次大扫除，从爸爸那了解了很多长辈的故事，比如妈妈和莱蒂西亚的友谊，比如曾祖母是如何孤赴美国奋斗的。

“希拉，这真是太棒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威利斯的眼睛很明亮，他语无伦次，仿佛用尽毕生所学来表达自己浅薄的看法，“坏蛋总会无处可躲，罪孽深重之人必然会受到惩罚！正义总会降临的！”

“也许吧。”希拉轻声回应。

“是啊，也许吧。”威利斯神情低落，似乎为存在于世界上的一切肆意妄行的罪恶而沉痛。

五月十七日，希拉永远地告别了父亲，也终于下定决心和威利斯提出分手。

威利斯很向往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或许有来自原生家庭的影响，希拉知道这一点，但她还没有步入婚姻的打算。

她太年轻，才二十二岁。

恋爱和婚姻也是完全不同的事情，不是想一想说一说就可以，她做不到为爱如此冲动。

一开始交往的时候希拉就明确告诉了威利斯，之后也郑重地提过三次。

威利斯好像选择了遗忘，他以为真挚的爱可以打动一切，以为只是希拉担心他做不到自己的承诺，以为只是自己表现得不够好，但是希拉不是这样想的。

威利斯很好，只是希拉不能给他想要的生活。

五月十八日，父亲的葬礼在蒙蒙细雨中举行了。

父亲最好的朋友在神父面前嚎啕大哭，希拉记得他的妻子和孩子安慰他，记得他往父亲的棺材里塞了一封信和几张唱片，记得他那好似永无休止的抱怨。

“唐纳德，你又又又一次糊弄了我，你还没有请客呢……”

后面也是一些碎碎叨叨的埋怨，从他和唐纳德认识的那天一直数到了唐纳德辞职那天，最后在一句“胆小鬼”戛然而止。

“爸爸，托马斯叔叔说你是胆小鬼，你怎么就不能起来反驳他呢？”

五月二十八日，希拉发现自己怀孕了，经过剧烈的思想斗争，她决定留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