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夜（1 / 3）

五日后，送嫁的车马即将自皇都洛州启程。

兰湫金冠红衣坐于车辇中，无人相送，连兰珏都没能出现，只派了贴身的内侍栾机前来。

“陛下禁足了太子，不允他来送公主，太子只得命小人代为相送，”栾机跪地一叩，捧上一个盒子，“太子说公主见此物，如有他陪伴身旁。”

盒子打开，是一大一小两个泥偶，做的栩栩如生，显然一个是她，一个是兰珏自己。

她记得幼年的兰珏说过，他俩就像两个泥偶，有嘴不能开口，有腿不能远走。

“谢过栾公公，也替本宫谢过太子殿下，”兰湫示意徐嬷嬷递上赏钱。

谁知栾机谦恭推了赏钱：“为太子效劳，不敢讨公主赏钱。太子还有一句话，命小人带给公主。”

兰湫识得他，知他深得兰珏信任，点头让他上前。

栾机压低声音道：“太子原话，请公主暂且忍耐，他一定会想办法将公主从云州接回来，不让任何人伤害公主。”

兰湫心中一颤，“转告太子，本宫会保护自己，请他务必忍耐，保重自身，不要轻易涉险。”

“小人一定带到。”

栾机退出队伍，礼官一令，队伍缓缓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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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地处北境，距离皇城洛州千里之遥，急行军都要十日。兰湫甚少长途跋涉，还带着仪仗护卫，一天行五十里已是极限。待队伍进入北境，已是一个月后了。

明明离开洛州时还是盛夏，不过短短月余，北境之地已寒风凛冽，似有飘雪之兆。

徐嬷嬷将白狐裘拿出来，给兰湫披上，又烧了手炉给她抱着，车辇也换上了挡风的厚帘，可刀一般的冷还是一点点往骨缝里钻。

兰湫透过车帘的缝隙往外看，驿路两旁都是不尽的枯黄萧索，更少有人烟，连天也是灰蒙蒙的，像是走入一片蛮荒死地。

行了近四十天，她的车驾终于临近云州城。城外已有宣王府的车马等候，为首之人骑在马上，远远望见他们的车驾，立刻下马，小跑上前，单膝跪地行礼。

“末将顾明夜参见公主。奉宣王殿下之命，出迎公主，”男子双手奉上王府的拜信。

徐嬷嬷将车帘撩起一角，容兰湫看清来人。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生得眉目俊朗，英姿挺拔，一身武将打扮，只是神色极为肃穆疏离。

“不知顾将军出任何职？”

“末将是王府典卫令，护卫宣王府安全。”

典卫令不过九品官职，相当于王府的警卫统领，这宣王落魄，他的王府警卫统领更是低微末流。

蕊儿忍不住小声抱怨：“这宣王也太欺负人，公主千里迢迢来嫁他，他连个面都不露，只派个小小家臣来迎接……”

兰湫瞥她一眼，蕊儿只好收了声。

“有劳顾将军带路。”

顾明夜应了个诺，身后数十护卫立刻包围送嫁队伍，前后跟随。他跨上马，打头引路入城。

“这位顾统领倒是生得人中龙凤，”徐嬷嬷突然道。

蕊儿不知其意，更替兰湫委屈：“人中龙凤有何用？公主又不能嫁给他……”

兰湫却听懂了，她透过车窗看看四下，顺着徐嬷嬷道：“这位顾统领的确品貌不凡，他的府卫也十分训练有素……”

“公主……你们什么意思啊？”

“嬷嬷那次不是说，一主养不出二仆么？”兰湫望望蕊儿，“如果那宣王当真一无是处，何以训出这样的仆从？”

蕊儿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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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缓缓进入云州城。

云州偏远，城中光景比不得洛州繁华，但一路上行人来往，比先前的冷乡僻野多了些生气。天气寒冷，主街两旁的食肆间或冒出升腾的白气，倒将这座城蒸得有些朦胧诗意。

入城门又行了一阵，车辇总算在宣王府前停稳。顾明夜率先下马通禀，很快府中一行人出来迎接。

为首的男人是一身红色礼服，想来是宣王本人了。

奉旨的太监先下马宣读圣旨，男人带着家臣仆从跪地领受。隔着车帘缝隙兰湫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他突兀的身影，几乎匍匐在地。

太监读完婚旨，男人的身体才直起一点，依然低头弓背，一双手高高举起接迎圣旨。

“臣谢陛下恩赐，一定善待公主，不负陛下圣恩——”

传旨太监将圣旨卷好放在他手中，尖声道：“宣王殿下，湫公主可是陛下最心爱的女儿，赐给殿下为妃，当真是对殿下极致的恩宠了。只盼殿下早日与公主成礼，诞下麟儿，殿下可千万莫要辜负陛下的心意呐。”

“臣、臣领旨，臣一定、一定努力，早日送喜报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