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2 / 2）

徐龙庆不动声色看了一阵，开口道：“方先生不必着急，王公公在宫中贵人事忙，咱们多等一会不打紧的。”

三姐仍然满脸焦躁，只是听了这话，不得不勉强笑了笑，“徐掌柜说的是。听闻徐掌柜近来做成了一件大买卖，在江宁府也开了一家分号，这般魄力真令人佩服。”

“哪里哪里。”徐龙庆笑道：“宁安伯府中的生意做得才大呢，在下是万万比不上的。”

二人又闲话许久，将京中乃至直隶的一些大事说完一遍，王公公才姗姗来迟。

三人相见过，王满才为自己的迟来赔罪不迭，三姐与徐龙庆自然连道“无妨”。莫说他诚恳道歉，就算王满才只字不提，她们二人还能以此为由发怒不成？

几人正向屋里走，还未坐下三姐便问：“王公公向来可好？我也曾去住处拜访公公，奈何一直缘锵一面。”

王满才笑着睇了她一眼，走到主位坐下，才施施然叹道：“将近年关，宫中有各种祭祀庆典，哪有清闲的时候。我虽然只在东宫管事，有时也忙的没有喝口水的功夫。”

此时那小厮正过来上茶，徐龙庆满脸堆笑：“王公公受到太子殿下这般器重，许多事没有您怎么办的成，也难怪人说能者多劳了。”

说着他奉上一个锦盒，“在下一直仰慕公公，您如此忙碌劳累，在下恨不得以身替之，奈何才疏学浅有心无力。一点心意，万请公公收下，不然在下良心何安？”

王满才呵呵笑着，只用眼神示意一二，那小厮十分乖觉，接过东西退下了。

三姐在旁边看着，惊愕之下一声也不吭，上一回见面时徐龙庆还不曾如此谄媚，王满才也没有今日这般盛气凌人，在场的似乎只剩下她对各自身份的变化无所适从。

“方姑娘有话想说？”王满才撇了她一眼，温和地问。

不过两个月就变了称呼？

三姐眼角一跳，来不及多想，赶紧答道：“我想在京城中开一间书院。”

“哦？”他平和的嗓音中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据我所知，方姑娘并未从师学过经史，要开书院不觉得误人子弟吗？”

王满才实话实说，丝毫不留情面，三姐顿时涨红了脸，讪讪地看去。

徐龙庆避开她的目光，转过头打量着墙上的山水画。

屋子里陡然间静默下来，三姐握着剑，忽然灵光一闪，说道：“我并非要教导弟子四书五经，而是教她们算学。王公公或许也知道，我颇擅数术，且有一套新的记账方法，将来学子们出师，不仅在核算账目清点钱财上是一把好手，更能替殿下处置私下的生意，保证他人无从查起。”

她越说越自得，侃侃而谈时开颜一笑，顾盼多姿令在场的太监商人都为之失神。

王满才斟酌片刻，又变了态度，拊掌大笑道：“好，好，方先生果真匠心独运，我等远不及也。待我回宫之后，定将此事禀报殿下，全力支持先生行事。”

三姐却没想到王满才能前倨后恭至此，可方才受了气落了面子，仍矜持道：“不过区区小事，怎敢惊动殿下。”

王满才哪里看不出来三姐的心思，又是一番赔罪，终于哄得她回心转意，说出开办书院的种种计划，如场地规模生源等，方便自己回宫向太子汇报。

这回王公公连饭也没吃就匆匆赶回了宫，三姐和徐龙庆送走了他，又道别各自离去。

三姐骑着马，满面春风，晃晃悠悠地家去了。

本是自己想办的事，却让他人许出好处求着自己办，这叫三姐怎能不得意？

只是今天王满才的选择遂了她的心愿，却不知来日如何。

他分明能做得滴水不漏，缘何今天却直言不讳地嘲弄自己？

三姐左思右想，除了在徐龙庆对比之下显得自己对王满才怠慢了，似乎没有别的解释了。

徐龙庆终究比她年长许多，又是商界浮沉多年的人物，第一回见面他就准备充分，今天三姐故意冒冒失失，正是想以退为进，突出自己在徐家薛家庞大财力前的劣势，为开书院这等冒险行动提出合理的解释。

好不容易投入太子这等人物的麾下，献出了大半家财，却发现自己并不如能源源不断赚钱的薛、徐两家受重视，甚至遭到冷遇，于是抛出自己无法掌握的事业想要立功受赏，却因事情难以一蹴而就故此寻求太子的帮助，不是很合理吗？

太子虽然为她提供了开书院的场地银钱，同京城的官员打好招呼稍加照拂，甚至短时间内无法见到成效，但她可是忠心耿耿在为太子做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