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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女广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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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绿的山腰上蜿蜒着唯一一条白石铺的山道,那是村民们为了祭祀巫神而修的路,路尽头是一座石头造的庙,里面供有一个三人高的青面牛角四臂鬼神泥塑。

村子里所有人都对未知的神灵抱有崇高的敬意,女人是不准去庙里祭拜的,据说会冲撞神灵。

因为年纪太小刚来,即便姑姑待自己很好,广白自幼失怙,总是怕自己给人家招惹麻烦。

于是扎着小辫子的小孩就常常搬上一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拣着药材,圆的放一碗,扁的放一碗,长得奇怪的再放一碗。然后自然过一段时间抬头看看姑姑回家了没。

门口常常是杂草不生的荒芜景色,几根枯黄的杂草半死不活,随风摇摇坠坠。

所以,她还是更喜欢仔细看手上皱巴巴的药材。

直到路的尽头出现清脆而响亮的喊声:

“广白——”

随后顺着声音抬头,远远地就看见挥手的翠翠,她的眼睛笑得弯起。

脸上自然显露被太阳晒出的自然红,巫山上的溪流仿佛洗涤了她所有的不快乐,唱山歌让她整个都显得无比精神。

“咋个不去耍?拣药材无不无聊啊?”

广白仰头看向她,像是才反应过来她在问她,由于感觉不熟,不自觉抿了抿嘴说:“不无聊。”

她看着小孩正经地乱拣药材,又顺手递给了个碗给她装药材。

“小娃娃咋个坐得住?下次跟阿良说一声带你去山上耍?”

“真呢?下次是啥子时候?”

“明天噻,我明早跟阿良说一声就阔以喽!你这个蛮厉害的嘛,以后准备做「巫」?”

“我娘说「巫」是老母给人算卦的,但我认不得算卦。”

“没事嘛,喜欢就做,不喜欢就不做。”

说完,她似乎想起什么甜蜜的烦恼,噗嗤一声笑出来,双手托脸来说:

“我以后的娃娃,想干啥子就干啥子,到时候我就带着你们两个到处耍。”

翠翠的笑容总是很纯粹,像是所有的枯燥和无聊的琐碎小事都无法熄灭她对于生活的热爱。

这样的美好的说法,广白只听过她一个人说。仿佛其他人和事都可以暂时不管,大大方方地只做自己喜欢的事。

她爹常把“养家糊口”挂在嘴边,也许看多了病人病痛,逐渐变得沉默和静默。

重病中的母亲则不断叮嘱她以后一定要找一个“有能力的”养她,以及住别人家要“听话”,从头到尾没指望她自己能养活自己。

那时的广白错觉以为自己就是一株菟丝子,只能靠着别人而活。

也不明白,生命同时是充满无数讽刺的。

——

血蔓延神庙地面的那一刻,那些赶来的人群里寂静无声,恐惧与畏惧占据他们的整个世界,直到随机的卦象做出最终判决:

“翠翠她触怒了巫神,必须予以惩罚,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而蜷缩在地上无助捂住肚子的翠翠姐痛苦地咀嚼咽下急忙塞进嘴里的香灰,祈祷着神的奇迹。

但伴随随着时间的流逝,眼睛逐渐空洞,眼泪干涸。她用尽全身爬出神庙,对着赶来神庙的孩子留下一个绝望的眼神。

那泥塑的鬼神像根本没有反应,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摊烂泥,干嘛还要对它抱有期待?

——

广白不喜欢巫神,她也不相信神,甚至——憎恶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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