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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柏林(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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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晚些时候,火车到了华沙,雨还没停。

天气转凉了,已经是9月。

在华沙火车站候车厅等待转车,顺遍掏出信纸,想给阿尔伯特写信。

好久没有写信了,在那种环境下,我总是不知道要写什么。现在终于远离了,心思才能逐渐转向正常。

刚刚在第一行写下他的名字,却发现心里有一层东西隔膜了我,使我无法专注向他说话。好像有一只手捉住我的笔,什么也写不出来。

那股力量幽暗而沉重,像透明的罩子,令我窒息。又像黑暗的斗篷,裹得我无法动弹。胃部纠结,心中沉闷。不断想象阿尔伯特的样子,他温暖的掌心和亲吻,依然无法突破这层障碍。好像隔着冰墙的火炉,怎样都无法温暖我。

一股力量拖拽着,向着不远处的无底深渊。

我放下了笔。

这时,周围騷动起来,有人说因为轰炸,中途火车出了事故,去向柏林的人必须滞留,等待修复。周围一片抱怨。

“有什么办法!只能等。”

“明天能恢复吗?”

“那已经是最快的指望了!”

“妈妈,我们能住旅馆吗?”

“在车站更暖和,宝贝。你困了就在我怀里睡觉。”

到天色发暗时,雨停了,火车何时发车仍旧没有消息。而那股幽暗的窒息感依旧伴随着我,好像无数双痛苦的眼睛投来的目光。

像山一样默然的黑暗中,一根针静悄悄刺|入心脏。

心底深处,一声漫长而无声的尖叫,挡住了任何其它声音。

好像被诅咒了一样。

也许是的,来自我刚刚离开的那个地方的诅咒。

我明白了,我从那样一个地方来。那里是真正的深渊。当你与深渊对视过,就再也无法假装从未发生了。

我努力呼吸着,为自己辩解:这不是我的错,我做不了什么,我做不了什么!

真的吗?一个声音问我。

真的吗?我问我自己。

一个瞬间,直觉穿透幕帘,灵感如闪电般划破夜空:

我可以,一定可以。正是因为我有该做的事没有去做,才一直背负着沉重。

可,那是什么呢?

把纸笔收起来,看到了包里的打字机,习惯性的检查了墨带,足够用好一阵子。

另一个灵感到来了,它告诉了那个答案。

我走出车站,在路边的小书店买了一卷打字机纸,接着在就近的旅馆住下。

进了房间,我把打字机拿出来放好,把纸卷进去。我又倒了杯水,拿出带的点心放在桌上。

火车会不会在夜里恢复,而我得不到消息?

管不了那么多了,今天夜里还有工作要做。

手指按下第一个键的同时,窒息感消失了。那些钉在我背上的目光撤离了,我仿佛看到一个个幽灵般的身影从原本裹住我的黑斗篷里分离出来,围在我不远处。随着打字机嗒嗒声响,他们一个个如释重负,好像我做了他们想做而无法完成的事。

谢谢。——不知道那是幽灵发出的声音,还是夜风在树枝间呼啸。

第二天早上7点,我回到车站。

火车凌晨5点已经恢复,我说自己住旅馆错过之后,乘务人员给我改签到了早上9点。

在车上我睡了一会,醒来时离柏林还有三个小时。掏出给阿尔伯特的信,笔尖刚触到稿纸的横线,马上感到他的目光直接照进了我心里,心随之暖起来了。

一切都回来了。

但我还是收起了纸,打了一夜的字,手指累得发抖。真的写不下去。

下午到了柏林中央车站,柏林也在下雨。回到家时,外层风衣几乎淋透。

家里也一片狼藉。离开期间这里遇到了几次空袭,窗户全破了,床上满是碎玻璃。

幸好电话线还是通的,我给莱温教授打了电话,他说报告已经收到。大概门勒格让人坐飞机带回来的。

“你明天来一趟吧。”莱温说。

“我想请两天假,把家里收拾一下。”我跟他说了家里遇到空袭的情况,再说我也想休息。

“对啊,所以明天再来呀,”他说,“今天你可以收拾家。”

信箱里一堆信。我放在桌上,荵|住没看,先把楼下的玻璃扫成一堆,沙发地板收拾干净,已经到了深夜。洗手间里的脏衣服堆成小山。上楼看着自己卧室的惨样,实在没有力气。就把床单带着玻璃一起拖到地上,从柜子里新取了被子,在客厅沙发上睡。

先看信。

父亲的两封,科雷格和希尔德各一封,还有阿尔伯特的三封外加一个电报。

电报说:“回来了吗?不让你走了。我爱你。”时间是我走后一周。

短短几个字瞬间点燃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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