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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生尘上(一)(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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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从宫墙外纷飞而来,落在宫道上。

婢子们低垂着眉眼,安静地扫着廊檐下积雪,不发一言,却总也扫不完。

但今年是凌云阙最冷的一个清冬。自从凌朝十世起,凌云阙内就再也盼不来雪停的那一天。

一个宫女自殿内匆匆走出,眉眼间愁色不散。她抱着一个燃尽的香炉,小心走到阶下,对着其中一个婢子,嘱托道:“殿下还不曾醒。你往避烟阁去报一声……不,还是去金雨阑风楼。”

婢子应下,搁下手中活计,担忧地瞧了一眼沉寂如潭的紫燕宫,悄声问:“如若避烟阁遣人来拦——”

“盛仪帝去时,曾留遗诏,宫中朝中,以王室为尊,帝师次之,凡凌朝臣民,不得与帝师相忤。”宫女干巴巴地说,“帝师是我们的第二个主子,帝师乃君之下、臣之上。避烟阁中,他们没有那么不识体面。”

“可我们瞒了这般久……”婢子说。

宫女轻叹:“这是殿下死令,想来殿下怕帝师久劳成疾,才不让我们传报。责罚是免不了,但只要殿下醒来,我们才能有真正活路。”

婢子行一礼,转身踏出宫门。

宫女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雪里,而远处高高矗立的金雨阑风楼,仍旧映着琉璃瓦的色泽。宫城内沉默如死水,只风声不歇。

“烟萝姐姐。”一道声音蓦地传来。

烟萝稍稍侧眸,认清了这是新被调到紫燕宫伺候的魏九。

“什么事?”烟萝疲惫地问,“眼下唯有殿下醒来是天大的事,其余的都先搁着,不必向我一一报来。”

魏九低眉敛目:“烟萝姐姐近身伺候了三日余,您的辛劳,咱都瞧在眼里。可总这么勉力撑着也不是法,就让我在内室侯着,姐姐去休憩片刻吧。”

烟萝端详他良久,想到什么,最终沉沉地说:“也行。你也不必进内室,在外室侍奉就行。若有什么,即刻到偏殿寻我。”

魏九似是妥帖万分地应下:“是。”

***

内室的香炉被烟萝撤出去了,只余袅袅白烟仍不肯散尽。

虞晚香睁眼的时候,眼前先没看清什么,就嗅到了浓浓的玉琼香。

她头疼欲裂,耳边像是不断地有人呼喊,那声响久久盘桓。她吐息着调节,感到体内奔涌难平的气息缓和了些许。

她稍稍清明了些,知觉逐渐恢复过来。

——她怎么躺在榻上?

虞晚香试着张口说些什么,一时找不到声音。她在混沌间,望见自己身上的锦缎华服,上面金丝银线织就的纹样,在一旁烛火照彻下无比刺眼。

她记得,晕过去前,她正在凭梦山上的演武场,和师姐比试剑术。

她剑映寒光,一招一式间已然把师姐的手中剑挑落。

还不待她听见些旁人的动静,天旋地转间,她自己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不会是师姐耍阴招给她投了毒吧?

可她现在在哪里?自己的房内吗?又是谁把她带回来的?

虞晚香慢慢支起上身,侧头看时,头上的发簪流苏叮当着撞在一处,如珠玉坠、琉璃碎。

她抬手,触及自己发上一片冰凉的金银发饰。

……不对,她从未来过这个地方,也从未有过如此华服珠宝。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低呼出声。

“殿下?”

内室的帘子轻微晃动,上头缀着的银铃一阵细微响声。有人在帘外试探着询问,虞晚香本能地蹙起眉,注视着那道辨不真切的人影。

那人唤她什么?殿下?

虞晚香迷茫起来,她这是生魂上身?那这具身子原本的主人呢?在凭梦山上她的身体里吗?

可她想不明白为何一瞬间就来到了这里,凭梦山上除了净悟君,她的师尊,没人会御魂之术,演武场上,也未曾发现何处设有阵法。

虞晚香沉思片刻,尝试感知了自己的魂元——稳定又安宁,丝毫没有波动的痕迹。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

她顿了顿,终是应道:“何事。”

外头的人惊喜道:“殿下!您可算醒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虞晚香拣着字眼问,她如今似乎是人间界颇有地位的一位主子,这么瞧也不赖。她想了想,补充一句:“说详细点。”

“如今是凌朝历十一世的最后一年,也是最后一天。还好殿下醒了,不然三日后登基无人,咱阖宫上下怕都得掉脑袋……殿下昏睡已然五日余,殿下还不准奴婢们禀告,奴婢们提心吊胆,万万盼您醒来,您可千万体谅……”那人絮絮叨叨,言辞间全是开脱之意。

虞晚香不语,仔细琢磨了他话语中每条信息。这时她才发现短短时间,自己手心已出了一层薄汗,稍不留神,帘外的人就会发现她失去了所有记忆。

这不是个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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