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4柳暗（2 / 3）

一个偶然又必然的导火索，真正让李让动怒的，是赵洁背对着他和她父亲赵衍胜讨论他的父亲，“爸爸，李让的爸爸真的是杀人犯？”

“那杀人犯的儿子是不是也会杀人啊？”

“我妈为什么非要把他接过来？直接给他钱不就好了？”

“万一他突然间发疯怎么办？我们家岂不是很危险？”

“我说他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呢，原来是心虚呀”

“他还住我隔壁，我不想他住在我们家，不能让他住学校宿舍吗？”

“爸爸，你跟妈妈商量商量吧，就让他住校吧，他反正跟我们一句话也都不说，也没有个笑脸，晚上见人了，都瘆人的睡不着觉”

李让站在二楼的拐角，静静的听着下边的说话声，对面站着的则是一脸尴尬的刘妈，李让只是冲刘妈笑笑转身轻手轻脚回了房间，这种场面他不知道遇到多少次，早就习以为常了。

李让那天半夜从家里离开，刘妈也是知道的，李让笑着同刘妈打商量，“能不能再假装一次没有看到我？最后一次”

刘妈只是红了眼眶，没说话。

李让只当她应了，说了谢谢便拎着箱子走了，走的毫不迟疑。

哪里都不是李让的家，哪里都不是，从前的回不去，现在的留不下，李让住了三天的宾馆，从晚上睡到天明，从天明睡到晚上，入目只有黑和白，他想过去死，可他站在桥上，望着底下冰冷的湖水，退缩了，脑子里翻来覆去咆哮着，“凭什么？！”

……

“外边儿碗筷收一下，客人都走了，看着点儿时间就出去，别老是让我说”

李让在一家麻辣烫店找到了一份儿洗碗工，不满十八岁他只能躲在后厨干苦力，每天洗不完的碗，擦不完的桌子，拖不完的地。

李让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把自尊和自卑一并包捂得严严实实，那颗头像永远低下去的一样从来没抬起来过，晚上李让就睡在店里，他没有地方可以去，老板娘看他可怜，让他吃住都在店里，还给了一套被褥和洗漱用品，但工资低的可怜，不过庆幸的是，李让学会做了麻辣烫，还偷学了秘制酱料。

十八岁以前的李让在麻辣烫店里许下了人生第一个梦想，想开一家，"李让麻辣烫"

幼稚中又带着难以启齿的酸楚成熟。

晚上九点钟过后，李让洗完最后一个盘子，擦了桌，拖了地，将店里的灯一盏盏都给关灭，正要锁门的时候他看见了门外站着的人，手上动作一顿，表情僵硬到彻底。

林薇捂着脸已经哭的泣不成声，还是赵洁推开的门，主动开口叫李让，“哥，我错了，我们回家吧，回家好吗？我再也不欺负你了”

老板娘大晚上被叫回了店里，看着情况本来要冲李让发的火也给憋了回去，林薇没有要工资，李让本来也没有工资，他没干满一个月，店里还管他吃住，即使再苛刻可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算可以了，林薇像老板娘弯腰说了声谢谢，险些跪在地上，老板娘也是没见过这场面，吓得一时之间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让依旧只是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拿东西的时候也是坚持自己拿不让赵洁和林薇碰一分。

沟壑不是一夕之间形成的，想要填满也不是一次就能成的，有时候给再多的爱，也弥补不了已经凝结的伤疤。

“我想住校”，上车回去前，李让抬了头，空洞的眼神透过林薇不知看向何处，话语间没有丝毫商量。

林薇咽下酸涩和眼泪，伸手想要抱李让，“我们回家再说好吗，李让，我们回家再说”

李让退后一步躲开，坚持，“让我住校吧，能麻烦直接送我去学校吗？”

林薇最终尊重了李让的选择，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学校，当天晚上就办理了住宿手续，林薇走之前紧紧抱住李让，祈求他，“一个星期回来一次好吗？李让，妈给你做好吃的，你不愿意妈就给你送学校好不好？”

同学嬉笑着同林薇说，“阿姨，我们都是半个月才放一回假的”

李让垂眸不应，“不要来”后半句他在心里补充，就当没有我。

李让自始至终没有看赵洁一眼，也没有接受她的道歉，更没有资格接受，她从前说的每句话都对，没道理道歉，更没道理让李让原谅。

林薇从学校里出来，赵洁一路跟在她背后叫她妈，“你别叫我妈！别叫！我不是你妈！我不是！”

林薇回头瞪着赵洁，眼里充满了愤恨和咬牙切齿的哽咽，“那是我儿子！赵洁，我亲生的儿子啊！赵洁，我没有养过他一年，没有养过他一年，我后悔啊，我好后悔啊，他那么小我就抛弃了他，你为什么就容不下他呢？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啊”

林薇崩溃的蹲在地上，哭的难自抑，周围还有最后从七中和职高出来的走读生，看着一站一蹲的母女大半夜在此痛哭指指点点，肖训炎拄着拐杖，捅了捅陈子然小声，“唉哥哥，要不要过去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