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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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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镜霜第一次听到别人评价自己是个冷心冷眼的人,是在她父母的葬礼上。

她的父母,从事着在外人眼里很体面、值得尊敬的职业,父亲是考古学家,母亲是无国界医生。这样两个一年到头在外漂,常年分隔两地的人,周镜霜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一起,恋爱、结婚、生下她。

外婆说,他们是自由恋爱,感情很好,结婚后也想过为家庭牺牲其中一方的事业。最初是母亲决定让步,最后父亲不同意,称他们还年轻,应该为自己的梦想拼一拼,不然苦学那么多年是为什么。他们有在拼搏事业的同时维系彼此感情的信心,事实是他们也做到了。

“那我呢?”

周镜霜时常这样问外婆。

他们在忙碌之余能好好经营他们的感情,可他们似乎忘记了还有一个家庭,一个女儿。

偶尔也想起过,电话里和她承诺会调出几天假回去看她,但是时间一延再延。每次她期待满满地等父母归来,最终总是等到两人愧疚的道歉,大失所望。

所以她是外公外婆带大的,感恩于两位老人的付出,也念及周家只有一个独生女,夫妇二人让她随了母姓。

就这样到周镜霜上初中,或许是外婆和他们聊了这个问题,夫妻俩决定一方放弃事业,回国陪伴女儿。无国界医生的工作危险性比较大,深思熟虑下,周母决定当时手头项目结束,就回岭安找个医院工作。

回家前,夫妻俩想先见一面,为缩短见面时间,便折中找了个城市。可两人双双出意外,死在去见彼此的路上。

那年周镜霜上初二,迎来暑假,周母也是打算趁这个时间和女儿培养感情。

接到这个消息,外婆大受刺激昏厥,外公忍着悲痛去应付亲友和媒体,而周镜霜,一滴眼泪没掉,也没露出悲伤,只关心外婆什么时候醒来。

外婆醒后,抱着她哭,呜咽说着“我们霜霜命苦”,一夜之间,白发生出好多。父母出殡前,她给外婆穿衣梳发时哭了,是为外婆迅速的消瘦和细细密密的白发。

在殡仪馆,她看着灵堂上父母的遗像,看着装有两人遗体的棺材被盖棺钉钉,看着满堂人一脸哀恸祭拜父母,很奇怪,她也没有哭。

她对父母的印象很模糊,如果他们不说,她只会以为那是两个意外去世的可怜人。

从墓园回来,外公外婆忙着操办斋席感谢前来帮忙的亲戚,周镜霜就坐在角落里的桌子,靠着被外婆接来陪她的杜月清,呆呆看着来往的人。

没多久就听到两个不太熟的亲戚在小声交谈,说话间还频频看向周镜霜。

“这姑娘,年纪轻轻,心可真硬,我来了三天,就没看她掉过眼泪。”

“谁说不是呢,周丫头知道了,得有多心寒。”

“可我听说她从小是外公外婆带着,估计和她爸妈没感情。”

“没感情也不是这样,就算一条阿猫阿狗去世,都会掉几滴泪,更何况是给自己生命的人。”

周镜霜听着,心里没多大波动,倒是杜月清给她抱不平,说她知道她难过,想哭就哭出来。

可周镜霜知道,她就是不难过,只有看到外公外婆难过的时候,她才会难过。但她也在心里反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心太硬了,那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给予她生命的人,她为什么一点不悲伤他们的离去。

葬礼结束后,周镜霜经常在想这个问题。

而外婆却以为她受打击太大,又恰逢外公工作忙碌,她需要帮衬,不得以下,外婆和她商量,打算送她去朝城,一个老朋友那过暑假。

她不想外婆操心,于是答应。

就这样,她第一次离开家,去一个南方城市。

第一次见到了曲溯阳。

外婆送她过去,担心她住不惯,特地留了一周陪她。

到的那天下午,曲溯阳不在,阿嬷说他去挖红薯和菱角了。

或许是想让她先了解一下曲溯阳,他还没回家,阿嬷就讲了好多关于他的事。

曲溯阳比她大一岁,因为晚读书,两人现在同级。

曲溯阳性格很好,很会照顾人,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听到外婆说她学习成绩忽上忽下,阿嬷就说曲溯阳学习还不赖,可以趁这个机会两人交流交流。

曲溯阳……

周镜霜……

两个长辈的聊天话题一直围绕他们两人,周镜霜听得昏昏欲睡。

直到阿嬷最后说了一句,周镜霜才被夺去注意力。

阿嬷说,我们家小阳也是可怜孩子,很小就没了爸妈。

周镜霜眼睛一亮,像走散很久突然找到队伍继续飞行的大雁,“他的爸妈也死了吗?”

外婆捂住她的嘴,朝她摇摇头,“霜霜,不可以这么说,这是哥哥的伤心事。”

说着,外婆想起同样遭遇的女儿女婿,开始感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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