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2 / 2）

鹰一般来抓这两只小鸡：“自古美人配英雄，这是哪儿来的母鸡，还擒着本少爷的小心肝儿？”

龚缠倒吸一口凉气，跟莞莞细声叫道：“卫兵呢！怎的还不来！真的有么，莫不是卞大人编来骗人的！这只憋王八，我……唔唔唔唔！”

看这架势说理是不可能说得通了，情急之下，莞莞紧捂住龚缠那张除了吃饭一样不会的造孽嘴，告诉她此时只有唯一一条生路。

“跳湖？！”

两人躲闪来躲闪去，是莞莞牵着龚缠走，后者时不时来个尖叫，一逃到栏杆边，又犹豫起来：“跳湖？我水性不好，淹死了怎么办？还有，我还没出阁，衣服湿了身全被人看光，我还怎么嫁人！”

“小姐！”

莞莞恨不得敲她脑门：“被这孙子看见你是谁，小心老爷一气之下直接把你嫁给他做妾！”

龚缠一股激灵，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跳！”

“好，小姐，我先跳下去，在下面接着你，你一定要听我的话知道吗？我不会害你的。”

她知道龚缠仍面带惧色，根本还未下定决心，此时只有破釜沉舟，给她做个榜样，让龚缠放下矜持，自己会水，性命必定无虞，二人皆身形瘦削，况且还有卫兵……

菀菀把心一横，使劲捏了捏龚缠的掌心，用眼神鼓励、安慰，然后扭头拨开如云雾般的粉紫纱帐，纵身一跃，没入水中。

饶是孙德攒天不怕地不怕，见此景也吓了一跳：“这这这什么侍女，要以死明志吗？给自个儿脸上贴什么金，小爷又没看上她，真是自作多情！”

再看攥紧纱帘一角、不知如何是好的龚缠，哆哆嗦嗦，似也被菀菀的说一不二震慑住，她不敢背对前方如狼似虎，又惦记菀菀生死，因此侧过身子往下望。

这一侧，骤来一股热风撩起面罩，暴露了她的嘴唇和鼻尖。

孙德攒大喜：“美人！果然是美人！别欲情故纵了，这胆小如鼠的丫鬟不忠不义，弃你而去，死便死了，你生的如此美貌，可别学她以身饲鱼！”

此时，菀菀如鲤鱼跃龙门般，从水中直直冒出个头，脸上乱七八糟，脂粉晕成个大染缸，黄黄红红，好不狼狈，她上下浮动着，振臂催促龚缠道：“小姐，快来！别怕！水不深亦不凉！”

咕嘟咕嘟，她沉下去，换一口气重新钻出来：“快！”

如此飘着只会耗费精力，菀菀如鲛人般摆尾前行，游向湖心亭的立柱，一把抱个满怀，低头看看水下，菀菀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为方才那一刻的大胆感到后怕。

说到底，她最多也就是在山野池塘凫过水，静水只及胸口，沉腰闭目躺下去，只要不动，很快就能飘起来，反手一触，青苔葱茸滑腻，鹅卵石圆润，一个灵活的燕子鹞就能支撑着全身浮出水面。

“菀菀，不怕……”她喃喃地告慰自己，“我不怕。”

亭中，孙德攒好整以暇，潦草地拨弄箜篌，倒是不再上前，这到手的粉皮嫩鸭已躺在砧板上，只需再添一把怀柔的柴火，小火慢炖，何愁不能大饱口福。

身后拥趸七嘴八舌一边夸他有胆魄，一边给龚缠灌迷魂汤。

“美人！等你跟着孙兄回府，再为你买她十个八个贱丫头，任你蒸煮烹炸日日不重样。”

菀菀焦急不已，见小声叮咛不成，干脆大喊：“小姐！”

就猜到孙德攒又说了什么花言巧语，龚缠耳根子软，没有主见，绣花枕头里一碗包浆豆腐，偏偏心气高，浑身反骨，好像听了丫鬟的安排就失了主子的威严。

许久，亭中不再有动静，菀菀游出去一看，果然龚缠已消失在栏杆边。

也不知她想了什么法子与孙狗周旋。

岸边见有人落水，四散高喊着组织营救，此刻，总算有一只小船驶来，搭载了几名好心的游人，翘首眺望朝菀菀呼叫：“姑娘！坚持住，回去抱着柱子，别浪费力气！”

卫兵呢？菀菀心中一沉。

即使他们上了湖心亭，又真能阻止孙德攒胡作非为吗？

菀菀再三思索，并未留在原地等待，她深吸一口气沉进水中，双目被湖水洗刷着，略疼，尚可接受。她要游过去，通知他们找卞大人的亲信来解围，否则这出闹剧无法收场，影响的可不止龚缠一人的名声。

就在菀菀一心一意尽力向前拨开水流时，水波点点，泛着圈纹荡开。

“姑娘，闭气！”

一道清亮的男音劈开波涛，穿水而来，她惊讶地仰头，猝不及防鼻腔灌入一口水，腹中鼓气刹那间空空如也。

糟糕，失去平衡了！

那男子也发现了菀菀的异状：“抓紧我！”

菀菀紧闭双眼，抓住来人伸进水边的胳膊，她看见两只绣着蛟爪的鞋翘交替点着水面，蜻蜓般轻盈，如履平地。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