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启蒙(1 / 1)

加入书签

无法形容那是怎样一种存在的概念,仿佛被幽藏于无边万古的每一处,全然非生亦绝然非死,于寂静毁灭与覆还之中,自有神异启蒙——

“我”不可被定义。

但一部分残缺的“我”飘浮于天外云巅,那猩红之翳就是“我”游移不定的倒影,另一部分同样缺憾的“我”则龟缩在小小漆黑壳中,那正是“我”唯一可寄托的实质。二者合一方可推演至完满,遗憾同残缺都有悖于天命;一部分的“我”渴求向另一部分靠拢,而一次次尝试只招徕一次次被排斥远逐,于是,“我”终究承认残缺,无望坠落。

而这还不是结束;不被允许结束。既在云巅也在壳中更寄身万古;她正凋零也正沉眠更俯瞰人间:

血化作泽被之雨滴答落下,终年不绝。

肉凝聚新生之种深陷泥泞,静待抽发。

身应由血与肉默契共筑。而魂——当血肉阔别重逢,它便将于乌有之中复生。

等待不过万古之一瞬。唯独在残缺之刻我们方可领悟如何通往完满,不流经生与死的回环,绝无法窥见何为始源。

无尽血雨布施无尽丰养泽润,无尽丰养润泽只灌溉硕果仅存之种。我们曾经无法肯定彼此,我们从来只能否认彼此;但现在……完满之路,于焉浮现。

小小一道种子萌芽破土而出,抖动新叶颤巍巍托举果实一粒。根深深扎向周围大地贪婪汲取养分,当然同样还有绵延无尽血雨作它向上的助力。

它一直壮大,再壮大,果实日渐巨硕,枝叶日渐繁盛,从不受暴风同恶雨侵袭反被其滋养,向上高耸直至探入绝迹人烟的云巅。

在那里,点滴猩红翳影今昔已淡薄似游丝血迹,它漫无目的、如临垂死之际毫无所觉探来触角一缕,仅只一缕;彼此相触的那一刻二者双双震颤,哀鸣,而后狂喜,尘世托举之实呼啸着向那行将就木猩红流迹奔去——

仅只做供养的路径又怎可妄称根系,这参天巨树同它枝桠末端所结之果就此分道扬镳。连通天上与地下、支撑庙堂耸入云霄的万世高塔寸寸凋朽,轰然坍塌坠往尘世。碎屑纷纷,倘若不落往尘世又能去向哪里?倾颓之势无可回转。超脱之举无可阻挡。其新生殿堂原本懵懂无名,如今终得取回它神赐源系:其为忏罪与训诫,巡回之执所;遥远天幕就是它寄胎的温床并巡游的轨迹,如今它回归正位,也向世人阐明其神踪重现。

云巅之上,崭新殿堂正徐徐重构,其实质来自尘世结出而托举的果,再由天际巡游的红将异色染就。

殿堂高顶,血正淅沥滴落,圣坛穴壁,肉正窸窣蠕动;看似截然迥异的它们是如此渴求着彼此,像本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等到真的腾挪着摩挲着咕哝着融为一体——一阵不可辨认的合聚与起伏过后,血肉穹隆长出了属于它完好无缺的外衣。

那身披皮囊之物又接着往殿堂最深处高高宝座行去,初时步履尚且蹒跚,到后来已平稳如滑动的幽浮。它摸索着踏上阶梯,再将自我穿刺挂入宝座的荆笼,它长久不动就那样死寂地坐着,等完满皮囊之上逐渐显出毛发的踪迹,五官的轮廓,然后,好似再没有什么缺憾之处了;皮囊之下,血开始汩汩流涌,心终于怦然跳动。

同时望见过去与现在,如今她自万古中归来。不过,首先;在想起自己是谁之前,她已睁开了眼。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