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第十一章（2 / 3）

早未看完的古籍，时不时同侍女们说话。

到了晚上，果然下起了大雨。雨滴打在屋檐，啪嗒、啪嗒、啪嗒……公主倚榻听雨，饶有兴致地哼起了小调。

这场大雨，洗去了无处不在的闷热，空气清新，闻着教人舒畅不已。

第二天清晨，因着昨夜大雨，空气变得凉爽起来。丝荷腿受着伤，不能练舞。她坐在镜前，绿蔓正为她梳发。

“公主今日想挽个什么髻？”

公主把玩着花钿，瓮里瓮气，“今日又不出门，挽髻做什么。”

“公主此言差矣。”丝荷待侍女好，侍女自然不怕她，会同她开玩笑，还会同她讲真心话，“即使不出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心情也会跟着变得漂亮。况且公主长得标致，梳妆打扮一番，更是锦上添花。”

公主将手中的花钿贴到发鬓，对镜瞧了几眼，复又拿下，放到桌上。

“锦上添花也不差这一日啊。”

“可是，我喜欢把公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应时百花都比不上公主。公主就该是整个皇宫，甚至是全京城最明艳的花朵。”绿蔓手上梳发的动作不停，“公主，不若今日挽个双鬟罢。”

公主想了想，“好哇。呃……我今日不想配簪，就拿彩带绑在鬟上罢。”

“好啊。”

绿蔓为她梳好双鬟，从妆奁中拿出几根彩带，“公主要戴什么颜色的？”

“红色罢，瞧着喜庆。”

绿蔓抿嘴一笑，而后为她绑上彩带。

绑完之后，公主对镜左瞧瞧右瞧瞧，还挺满意。她起身，单脚蹦向木榻，彩带飘起又落下，如彩蝶迎风翩跹。至塌边，公主坐下，望向窗外，天空清湛如洗，真适合出去游玩，更适合去见骆郎。思及此，公主不禁叹息，才几日不见，竟格外想念。

她拈花一朵，凑到鼻间闻了闻，清香沁脾。公主觉得好闻，又多闻了几次。

公主翻着古书，看到了采莲之赋，言语间的描述教她想到了往年的泛舟游湖，心中跃跃欲试。她转头朝着绿蔓说道：“今日天气不错，下午时分我要去划船。”

“公主腿伤未好，不若待到痊愈再去？”

公主不听，“划船又不用腿，何须顾虑。你且替我准备船只，其他的莫要担心。”

绿蔓不再说什么，出去同一位宫女吩咐了几句，又折回屋内。

“公主，已叫人安排了。”

日头逐渐西移，阳光不似正午那般强烈，洒在身上竟带着温暖之意。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坐上了小舟正中，两个侍女分立两头，撑杆划行，又有数个习水性的护卫侍女守在岸上。

小舟悠悠荡于池上，穿梭于莲叶之间，泛起阵阵涟漪。

公主眼含笑意，掬起一抔池水，嘴里唱着：“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中有双鲤鱼，相戏碧波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莲叶深处谁家女，隔水笑抛一枝莲…… ”歌声悠悠荡于池上，拂过莲叶，教莲叶含羞低垂。她折一片莲叶盖于头顶，又唱：“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

公主腿伤好了之后，便迫不及待、马不停蹄地带着这几日的成果赶往礼部司。她走到骆璠身边，径直坐了下来，然后将纸张铺到他面前，“骆郎，我这几日在练字，今日给你瞧瞧，可是进步了？”

骆璠低头去看，只见上面写着：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美人”一词被她删去，改成了“君子”。“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一句也被她划去。最后写着：飞凤求凰兮，如才子配佳人兮。我今做凰兮，亦翱翔求凤兮，不见郎君兮，日日想念兮，既见郎君兮，便诉衷肠兮。

“骆郎觉得我写得如何？”

“公主的字迹略显虚浮，还须静下心来，多多练习。”

丝荷手撑案沿，盯着他那一双丹凤眼，托腮道：“可我心里想着你，便静不下心来。骆郎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骆璠默然，没有回答，丝荷不以为意，将最后一段念了一遍与他听，又道：“我虽写得不及前人，到底字字含情，所以我觉得甚好。”说完，又细细端详纸上的字。

骆璠静默半晌，终于开口道：“承蒙公主抬爱。微臣只一介布衣，当不上‘凤’这一字。”

公主笑笑，“无妨，你若不为凤，我便不做凰。骆郎倒也不必妄自菲薄，你十年如一日寒窗苦读，心性之坚韧，一般人难以企及，所以算不上抬爱，而是你值得。”

外头烈日炎炎，夏蝉愈发得寸进尺，叫得盈沸滔天，企图盖过滚滚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