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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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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雪海拿着杜仲递过来的药方,双手发抖。

五日了,病患越来越多,防疫营里天天都有人拉进来,也有人拉出去。

林婶子是前天去的,她走的时候,身上全是疙瘩,眼睛耳朵鼻子嘴里都流出了黑色的血,像一只死不瞑目的□□。

没几天前还聚在一起热闹的说笑,还和人吵架,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就连和她吵架的,也住进了病患的营帐,那个专门让女人住的小帐子,住满了。

梅雪海让芸娘切药,芸娘边切边落泪,泪水滴进药草里,瞬间消失不见,她压着声音,语气里满是疲惫:“阿海,我撑不住了,怎么办,林婶子走了,彭嫂子方嫂子也病倒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天,也许下一个就是我,就是你,我们死的时候,还有人给我们收尸吗?昨夜去送药,有人打了我一巴掌,说我拿的是害人的毒药,你看我脸上的手印,现在还在。我到不是因为这哭,明明我们一天几乎都不睡觉,没日没夜烧水、切药、熬药、送药,可是还没见有人愈合,我不甘心啊。帐子里的士兵都说这是害人的药,吃了就要死,他们不吃,没人吃,我们为什么还要费力气去熬药?”

梅雪海把切好的药拢到筐子里,淡淡一笑,劝慰说道:“你别灰心啊,你看最开始病人是送进来就死,现在送进来的,能撑三天啦,这就说明,治疗还是有效果的。你可别哭啦,蔡安跟着任乐言将军去买药,今天就要回来了,等药齐全,病人立马就要开始愈合,他回来了看见你这么委屈,该多么心疼啊。”

说起情郎,芸娘脸上终于挤出一点苦涩的笑意。

她安慰完芸娘,转过头,深深叹了口气。

刚刚从掀开一角的帘子缝里接药方时,她看到,递过来的那只手已经肿了,看上去和死去的林婶子一模一样。

她开口问杜仲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用长久地沉默作为回答。

他单独扎了个账子写药方,这几日从没出来过,平时只和潘园单独联系,今日碰巧潘园有事,她顶替去取药方,他许是不知道,所以忽略了?

之前潘园单独熬的药,都是给他熬的?

他在拿自己的身体做实验?

疫情控制不止,杜仲也开始发病,他现在已经有点神志不清,刚刚那只手好像不是潘园的,那个人好像还说了话,可他脑子混沌,本来连笔都拿不起来,强撑着歪歪扭扭写下字,现在根本没力气思考,接药方的人究竟是谁。

梅雪海看见潘园从病疫帐子里出来,直接跑上前去拦住他,不绕弯子,直接问道:“潘大夫,杜大夫到底怎么回事?他出现症状几天了?”

潘园累的腰都直不起来,闻言抬起眼皮,平日机灵的样子全然不见,他面无表情,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目光呆滞,他看着梅雪海,嘴唇抖了抖,不再替杜仲遮掩:“两天。”

目前只要病患身上出现肿块,最多撑不过三日。

这个疫病,果然如巫医所说,来势凶猛,不留活口。

梅雪海突然失去了声音,耳边病帐里传来的痛苦的□□声徒然增大,士兵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变形,绝望而暴躁的怒斥自己不幸,医生无能,天道不公。

她抬起头,刺目的阳光像利刃插入双眼。

“潘大夫,快来,任将军回来啦,带了药,你赶紧去叫杜大夫过来查验。”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士兵站在防疫营大门外喊道,潘园还没从悲痛无力中反应过来,芸娘倒是跑了过来,她看到年轻士兵,捂着嘴哭了出来,然后擦了擦泪,笑着跑了。

梅雪海走向年轻士兵,他还看着芸娘的背影痴笑,她明白这就是芸娘心里的蔡安,刚刚倾心,又是小别重逢,感情最是炽热,可是此时不是你侬我侬的时候,梅雪海打断他的遥望,直接说:“杜大夫忙,我跟你去收药。”

蔡安回过神,羞涩一笑,说道:“哎,我这就带你去。”蔡安是自告奋勇来防疫营做通知的,现在防疫营就像是地府入口,每个人都避之不及,将军本来让别人来叫人的,那个人都吓哭了,他主动揽过来苦差事,只为了看看芸娘这两天过得怎么样,他从不知道,心头挂念一个人,竟想与她同甘共苦,看不得她受一点罪,幸好,她虽然憔悴了,却还是康健的。

她随着蔡安一路走,校场上士兵仍在操练,靠近大将军营帐的地方停靠着一列马车,马车边任乐言正在向萧长凛汇报工作,他们边走边说,面色沉重。

“好消息是城里没有疫病的案例,城主接到您的手写信以后,对您提出的‘上工治未病,不治已病【1】’深以为然,立马做了防疫安排,每家每户都燃艾条、清洁洒扫,百姓出入城门都要喝清瘟驱毒的预防汤药。坏消息是,此次购药,单子上的药物好几样都没买到,他们这里产药与东边不同,不仅我们常用的药材价格奇高,最主要是没有。去一趟不容易,我不想空手而归误了事,就挑着他们药铺的药都买了一通,还带来几个大夫,他们都是有名的良医,对瘟疫也有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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