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1 / 3）

她们匆匆来到凉城最繁华的街道，这里流民最多，赈济点最大。

消息一散出去，流民蜂蛹跑向赈济棚子，路上好不拥挤，怕撞到人，两人下马，步行视察。

街上人头攒动，挤挤挨挨，人们拥成大大的一团，从远处看，像一片落到地上的黑云，慢慢向粥棚移动。

每个往前跑的人的脸上都挂着激动与期待。

路上有官兵紧密站成两排，做人墙般把大路上分出三条小路，防止跑得快的推攘跑的慢的，也防止力气大的踩踏力气小的。

她看着一张张因为开心而绽放光芒的脸，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沾满了厚厚的泥垢，看不清楚原本的面容，可是激动的神情却让人感受到他们对生的强烈渴望。

她突然哽咽。

这些拥挤在一起的平凡的人，不屈服于苦难，他们顽强的活着，他们所求不多，不过身上几片粗布可以熬过寒冬，嘴里一口吃食不饿肚子。

这卑微而渺小的愿望都因为战乱而变得遥远，那些国破家亡的人，他们是不是也曾如此坚强的求生？

时间极速褪去，她突然看到周国铁蹄挥舞着长矛刺穿逃命的云岚流民。

他们倒下，再也没能起来。

躲过屠戮的幸存者们拼命躲藏，逃亡，他们摔倒又爬起，浑身血污，在荒原上寻找有人烟的村落。

可惜村子里有蛇鼠虫蚁，有满堂腐尸，唯独没有活人的气息。

走投无路的人嘞紧裤腰带，继续往前走，在某个撑不住的刹那，轰然倒地，化成黄泥。

有没有坚强的人走向生的命运？

侥幸活下来的他们，失去国土庇佑，所到之处有没有被人欺凌？

他们都曾遇到过怎样的难事，他们是怎么谋生的呢，有没有好好活下去，他们现在还好吗？

乱世的幸运儿，还记得国破家亡之痛吗？

她去过王庭遗址，旧年恢宏壮丽的宫殿早已坍塌，残垣断壁四周也建起了新的村庄。

年老的人坐在墙根儿晒太阳，他们依稀记得云岚曾经样子。

“热闹，逢年过节，兰庭的皇上还带着家眷游街呢，我见过，风姿赛过天上神仙。”

“挺苦的，那段日子，死了不少人，聪明的的早早被杀了，我这傻子竟然活得最久。”

“那时叫敌军，现在可不兴说了，当年国破，周军入境，第一批杀的就是国士、乡绅、夫子……”

“就是那帮子读过书的，有学识有见识的青壮老文人，剩下我们这些愚民，什么都不懂，只会口口相传一些老话儿，可新一辈啊，不愿意听老黄历了。”

“我以前还有幸上过几天学，可现在，根本不认识他们书本上的字。”

“以前我们拜袁辉大将军，那是云岚的开国将军，现在拜……拜萧盛璟。”

……

焚书！

杀士！

改民易俗！

云岚早就不在了。

若非刻意记忆，她是不是也像其他人一样，浑浑噩噩忘记仇恨与屈辱，过着状似安乐的小日子？

她看向高寻，他是不是同他们一样，一样渐渐忘了曾有一个风景秀丽、一派祥和的小国？

自己孤注一掷，企图用可笑的计谋杀死罪魁祸首。

现在又尽心尽力救治他的国民。

怎么会这样？

这算不算背叛？

“你怎么知道你救的人里面没有杀死你国民的退伍士兵，正是因为有他们，你才国破家亡，而你，不仅卖身求荣，还救助屠戮你的恶魔！”

“你救他们就是亵渎你的誓言，你说过，你只效忠云岚，你现在却算计着要救屠戮者。”

“以你之身雪耻，以你之命复仇，你在干什么？”

坠入血淋淋的想象，她坚定的心开始摇摆，一方嗤骂她是忘本的叛徒，一方赞赏她是有勇有谋的复仇者。

“没有权势依托的风俗文化就像浮云，无风而散，你做不到手握权势，你和你的国注定无人在意了，但也并非无解，你知道该怎么做。”

“可笑，你什么时候随心所欲过？况且，你救的还少吗，此时后悔了，太晚了吧？不过，他们也是任人摆布的蝼蚁，况且你都走到这一步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成功之路遍布荆棘，偶有后退，曲折向前，这是你完美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一环。摒弃杂念，将尖刀刺入始作俑者！”

“娘，娘 ~”

嘈杂的声音里有一声惊叫格格不入，梅雪海猛然回神，人群里有一个脏兮兮的小孩摔倒，他细小的手腕从他娘手里滑落。

小孩的娘听到了孩子的哭喊，回头大叫着“狗儿，狗儿……”，往后挤，可是人挤人，后面的挤着前面的，她根本过不来，就连“狗儿，狗儿”的叫声也淹没在人群里。

维持秩序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