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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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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一人竹笠蓑衣。

黑绳自不时侧开的蓑衣下滑闪,其上垂坠的金像晃晃悠悠。

搬开堆累的大块碎石,一扇古朴石门隐现。溺水之人般苍白浮肿的面孔显露笑意,他克制地抓挠上瘙痒的颈后,却依旧甲缝满嵌细小软鳞。

翻看一眼泛黄残本,他弯好铁丝,探入门底坑洞,稳住顶门石了,再用竹板往里顶。听见内里的响声,他深喘一口气,修长十指按上石门。

闷响过后,沉重石门缓缓敞开,一股陈旧之气扑面而来,却隐约混杂奇异清香,他神色间些许激动。

一路青石铺地,空旷昏暗,忽地,空中汇入潮湿气息。好似受到某种催促,他不禁脚步加快,即将踏空之时,浑身一悸。

裹于黑暗也碎金点点,一池水光印入眼帘。他俯身轻掬一捧清水,接触所在的疼痛确切缓解,便脱去竹笠同蓑衣,和衣浸入了水中。待攀上青石边缘,撑臂而上,一身肌肤紧致,莹润而光泽。

天边已露薄光,他拧干衣裳套好,扯了衣摆,些许乖巧地用灵力烘干。

枝丫间青黄满布,晕散开带了浅甜的清香。再过不久,就该彻底熟了,他眼眸缀光地穿过灌木丛,行过柿林边缘。

矮身避过一截丰茂枝干,路侧几人扛锄望来,眼中惊愕之意难掩。

隐约不对,他不动声色,“几位可是下田去?我见这柿子……”

不待他说完,锄头扬来,嘴尚半启,上半张脸已不见。

“鱼说人话了!”几人尚且惊疑不定,又见鱼脑袋的妖腐败迅速,眨眼化成一滩黑泥,更惊恐异常。“村长!去找村长!”

村中众人赶来之时,一滩黑泥铺于柿林深褐泥地,却齐全地罩了一套整洁白衫,竹笠同蓑衣散落于袖旁。

被拉来凑热闹的凝碧瞳孔一震,这穿着。她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呼吸,强忍下前去确认的冲动。

穿过树林,拨开灌木,蹚过花海,几乎翻越了大半座山,凝碧顶了一头乱叶,气息不稳地推开花间庭院大门。书房,没有,卧房,没有,那人时常在屋后浇花,一定在那儿。

殷红的虞美人无声摇曳,空无一人。

不会的,不会的,他在镇上还有两家柿饼铺,不可能扔下不管的,他说了要娶她的,他说过的,说等成婚了就随她住村里,陪她种柿子,柿子熟了,就运了去做柿饼。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书房,藤椅微凉,好似那人的温度同气息,凉润而温和。桌案上压了几张墨迹斑驳的废纸,她拾起。

提笔便呼她的名字,“化人形”“尚不稳固”“待泡过明水”,墨痕涂抹下露出的只言片语已足够明了,最干净的那张,放大书写了“当面说”三字,似一番辗转后终于下定决心。

碎冰零落般,墙瓦片片剥离,天光洒落,便是手中信纸都化作烟尘。泪未至,一抹笑先缓缓划开,竟是连念想都被尽数收去。

一泛黄残本却翻页跟前。

“回来啦。”老妇人迟她一步自外归来。

敛了心神,凝碧扯出笑颜,“娘,怎么想着出去了?”

“走动走动。”拄拐杖的老妇人牵了她的手一盖,一物件跌入掌心。凝碧收回手,将金像紧紧拢于指间。

“真晦气,都下几天了。”

“诶,你说,会不会是……报复?”

“怎,怎么可能,早下着了,别瞎说。”

正要开窗透气的凝碧停顿了动作。屋中并未燃烛,几人没察觉,走了几步,又有人道:“呸,白瞎那么好张脸,还以为能变俊点儿……”

“你当是能许愿的灵丹妙药呢?别说,都只剩半颗头了,蹦跶得那厉害劲儿,差点给他蹿田里跑了,一下人腿,一下鱼尾巴,长得好看又如何,个傻样。”

“你那还剩了肉没?”

“馋啊?啧,早知道活着取肉才成,就不弄死了。”“吹吧,就你砸得最狠。”

初秋季节,她却如身处隆冬。

“凝碧,凝碧?”老妇人寻来,“怎么不点灯啊?”

窗外安静,只阵阵虫鸣。凝碧合窗,笑不达眼,“睡过去了。”

阴雨连绵依旧,久久不见放晴。凝碧摩挲手中金像,自日影升坐到日影落。是夜,骤雨疏狂,一滑溜身影撞开窗扇,栽入屋中。

凝碧冷冷同满布鳞片的来人对视。

“你果然听到了!你早就知道!”鱼人歇斯底里,掐上她的肩,“怎么变回去?告诉我!”

古朴石门再次开启,凝碧指往水池,“整个泡进去。”

鱼人恶狠狠盯她一眼,“你最好说的真话。”

待再次浮出水面,他傻笑着摸自己光滑的脸,“变回来了,变回来了。”“变回来了就好。”凝碧趁他撑了手臂,半悬水池,用膝将人下压,匕首刺往脖颈,猛力划过。

池水染红大片,人彻底软下,她才松了力,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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