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忏罪之执所(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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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游在地底的国早不知今昔何昔,她伟大又傲慢的御主给予她随心所欲自由而同样布施仁慈赦免,赦她不必时时刻刻幽居禁宫幽闭他身畔,以此时时刻刻铭记他近在咫尺,永世存在。

因他自有更高明方式,可无形提领她亦如悬丝而操演。

即便她迎向覆灭,他也不会行至终点;即便她混淆了自我,他也将锚点稳固。反倒是他之遥远存在方可警醒她过去因何到来,今朝如何施为,往后又将怎样存续……所以,纵使打心底里无比抗拒,每隔上一阵时日她也都必须回返禁宫回到他座前,去重新领受她凡俗之名——“制烛人”,“琳图·菜慕”;来自于他轻慢言语的召起从来都为堂皇诅咒但偶尔也可做醒世福音,倘若不曾反复回想这泥泞名氏,她恐真将迷航于他所在神异世界,黯然无奈,随波逐流。

然而,这一回才归返过神圣高庭不久,至少于她而言属尚短暂时日、尚且不够将大公昳丽又可怖模样自脑海中长久驱逐,竟又收到旨意召她入觐。她当然不愿归去……却仍势必归去。我是神圣的附庸旦蒙圣主召唤,便将赴汤蹈火,义无反顾。

腥血尚未染红她酷吏的衣衫,即便真正染就,那粗俗之血造就的艳色也将被扭转美饰为纯然深暗。依旧一袭漆黑袍服,她静悄悄重又踏足其华美禁宫。殿堂远旷,萤若白昼,他自黼座之上遥遥观探神色难辨晴晦,随后的确施下重磅消息必引人世震动,而非只恶意将她召回愚弄:大公平淡告知,他将创设新的辖所。与守望尘世的刑场之地不同,那会是另一处去往人间巡游的法庭。

忏罪与训诫,巡回之执所;他赐他之崭新道场以隆重名号,而其万众瞩目执掌者——除她这大公第一爱宠、“小腥红女士”之外,不作他想。

话音已逝去,旨意已钦定,他高坐光耀璀璨处无言望来,那沉默自矜投注于她的眼神像正傲然等待,等待她失色于如此超乎寻常、引人侧目之厚爱。

确是何等无上荣耀,她理应感激涕零,再继以叩首顶礼。她正意欲完全循最森严礼教最无可指摘规矩向他聊表忠诚并惶恐进献,那已是她完全纯熟、完全精通的知识,绝不会比这双手所掌握鞭笞人肉(和谐)体同魂灵的才干更粗劣,她正要那么做;可是……?

可是——不对,不应该是这样……但究竟——

倘若不该是这样,又究竟该是怎样,她不知道,她毫无头绪。蒙圣福佑的身体仿似一匹被填满充盈的皮囊,可充实了她饱满内里的堆料却名为空无一物;她本漫无目的,竟也误打误撞察觉了端倪。于是就在这一刻,胸膛腔隙间鼓动起漫长阵痛,她长久做另一个自我的诞育温床,如今她就要破茧而出图谋取而代之,心跳剧烈召起濒临死亡的窒息,原来,她也曾施与旁人如此痛苦喘息……或许在遗忘了自我的痛苦中,除领受痛苦外一切感官都无奈绝迹:华彩高堂不复,其雍容主宰者也霎时消失无踪,黝黯是无上帷幕将她视野舞台紧闭封冻,深陷漆黑死寂之地,她仿佛正往亡者的彼岸前进,但也可能穿过记忆的洞穴而倒回,脚下又忽得变幻为崎岖山路,远方跃动着微末火光,破烂棚屋开始噼里啪啦倾塌,面容沟壑纵横的丑陋老人嘴唇张合说着她辨认不清的话,快█,快█——

无法再遵守绝灭噪响的禁令,她不由自主溢出零碎音节,藏在乌黑发间那棘刺铁面化作的小巧冠冕也摇摇欲坠嘎吱作响;然而,恰巧在此时,于殿堂辉采尽头高坐的青年偏投来凝实视线,那便有若织就无暇天(和谐)衣的无形的布匹,刹那将她心中所有似有似无崎岖褶皱都遮盖抚平。

所以,还能有什么疑问呢?她忘记了。

垂手拱立原地,她略带迷茫抬起眼又很快恭谦埋首,因腥红大公寄以平静注目,将不知怎得从她头顶滑落将坠的冠冕重又以无形之手摆弄端正,再轻轻送往她发间深处缠绕勾连,令其牢固嵌入,再难坠落。

所以,她眼下只可铭记:这高高在上御主不仅委以重任更给予偏爱的点拨,特赐她往人间扬名立万,壮大繁荣之路。

不疾不徐做下这一切待到收尾,他方才再度开口:“我说过,只要你为我效劳不思背离左右,那么你能得到的,远比你所乞求的更多。”

大公仿似已陷久远回忆,但实则她已毫无印象,对于他所表露的一切,她都只能全盘照收。沉默,她唯有报之以沉默,他并非在此禁庭深宫屡见不鲜、需虚伪马屁华章时时进献的御主,因此身处他座前,那或许也属某种特别豁免,她尚且可不答而沉默。没错,仲裁所作风本为疯狂而死寂,酷烈而沉默,她完全可以这么做;但她伟大主人却将之刻意曲解为无声抵触:

“原来你竟这样想啊……”长久无言过后,他施施然故作姿态,恍然而感叹,“怎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高处传来似笑非笑、轻飘飘垂问,尤其彰显他是超然于诱惑也永恒布施诱惑族系的一员。他探询这奇怪问题,以探询她是否喜爱他永世居所,堂皇孤高之庭同恩荣鼎沸之处的语气;仿佛一旦她给出答案为否,便真将致这无数人畏惧、无数人爱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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