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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神飨宴|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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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亲口允下那既定时刻不容动摇更改,就在琳图屏息等待之中,终行到来。

至于后世凡人史书将如何书写今昔她正式亮相……眼下尚无暇去分心考虑。因虽有时常随宴,也算见过了点世面,但,她往常经历与之相比不过私底下小小闹剧;这确实还是琳图头一回现身于列席幽邃会议的众圣者们都全体参与、在新神升座前夕而举行的隆重集会。需着意准备之事太多,即使预演千回万遍也不嫌多。

对于她的初出场,他暗示要求也何其严苛,连登台扮相也早早选定。

这天时度仪轨刚归零重计,走过新一天的第一格刻度毫厘,琳图便被女侍们叫醒起床,带进浴池好一通清洗揉搓,再出来打理细处更换衣物,如此,很快便从头至脚装点簇新。

加诸她身当然并非裙裳,而是完全承载其酷吏之名的着装。乍一眼看去依旧深沉且朴素,全然不是圣廷高贵者并蒙受宠爱者常会选用的鲜亮浅色,却将更多细枝末节都半遮半掩,藏于表层后陷于阴翳中——意欲令神秘初时不可被窥探,但倘若被避无可避真的窥探,便只将引惊鸿一瞥惊叹:譬如,种种别出心裁珠石串联点缀掀起粼粼暗光,又或,总会在不经意间跳出而捕捉你眼光的闪亮丝缎上图案浮动变幻。而那缚笼的铁面也被完全改装至面目全非,免去了内里丛生所有棘刺,再稍稍加入同色系衬托装点,如今只似一座雍容冠冕静悄悄悬挂于腰间,以期不久后登临笼罩在她头顶。即使它照旧漆黑杳暗,毫不起眼,然而只随性取下其上随便一颗好像很朴素的原石,也足可回去人间交换一方城池。

但理论上坐拥无数财富的她仍必留驻圣廷,回不去人间做买卖交易,所以那一切价值也仅只停留于理论;只做她今日将行表演为众位圣者助兴的花哨戏服,而已。

整理好自己,琳图随即去往大公宫苑外等待传召。未过多久,她便见到他仪仗浩荡,周身穿戴远超她曾容留印象的最隆重正式装束不急不缓行来;至少,是于他而言何其正式与庄重:

那热烈似火的额发终不再散漫显露于外,他终于首度好好戴上了——正同民间圣堂所奉塑像惯常模样,既如流云缥缈又如山岳威严的头冠。璀璨冠冕已何其冗余繁复,更于珠连勾结处层层缀落下似纱似雾神圣织锦为帘幕,将他本十分怪异的发型全数挡住。如此,他便真同殿中法相一般无二,也与他那些让琳图难以辨认面目抑或年岁的看着都差不多的兄弟姐妹们归于相同;他们消去了似人一面,而只余神圣供人参拜。于是,致膜拜者望之而只觉眉目辉然,不可侵犯。

全幅仪仗摆开,琳图接替过大宦官位置跟随一路,直至奉送对方登上了高高车架。他之扉门在她眼前无情闭拢,退回至阶道下,那即将引动浩荡巡游之旅的诸座圣物也已跃跃欲试,只待昂首腾飞。

可堪令神圣尊驾乘驭者,当然也定非神圣生物莫属。远处,近前,无所不在无所不及幽邃早无声聚散而流涌,像神赐的奇迹盘旋回舞着降下,凝结出不同寻常高大、如有实质造物;它们以至暗深黑作唯一主旨,同时却又肌肉虬结纹理偾张线条流丽气度不凡,一切种种都足为俗人肉眼可观,似飞龙也似奔马神气活现。至于她判断其尚属“生物”的断据——它们毕竟还喷涌鼻息还会呼吸,尽管,那进气出气都十分冷冽刺骨,隔得老远也将她淋了个彻头彻脸。

自大公处告退,然后琳图才回到后方属于自己的车架。此时内室已燃好温暖炉火点起明亮壁灯,算是勉强了安抚她满身倒立的汗毛,与还未能停止的寒颤。临窗小桌上一方筵席也已备好,往外冒腾热气袅袅。这样,琳图才算是真正活过来,就着被温得暖洋洋的甜口酒水开始填肚子。

她吃吃停停,动作可说得上临刑前的悠闲。此去行程不会太过短暂:圣廷广袤,隐于人世外至高之所;既临近云巅,也深陷重峦叠嶂群山间。没有人能厘清这崇高圣地的疆域究竟几何,反正琳图置身其中从来只感糊涂缭绕。更不会去好奇张望窗外景色,因用这双凡人的眼试图去洞见所经风景只会胸闷头痛恶心想吐像被拉入诡奇叠涂的色块世界,被投入支离又迷离的万花筒,还都是背景黑乎乎外加笼罩层化不开雾气的那种,她尝试过一次后就完全放弃再看。

任车架奔腾穿梭在似是而非云霭中而如履平地,等琳图慢悠悠吃完饭又补眠睡了会儿觉,他们抵达某座别宫,据说是圣者们专辟以举行正式集会之地。

腥红大公理所当然,自古都做最晚入席者。御世万代的首座总如此姗姗来迟,又毫不在意引人注目。

但纵使引人瞩目,也唯独是那天赋非凡如他者,她仍旧如尘泞似渣灰未改本质;静悄悄跟随在他身后庞然阴影,琳图走入此地,漆黑装束同永世夜色融为一体,便像她所掌握渎圣的技艺一般隐秘。

正因众神无暇观望,无心垂视,她得以将此间纷繁鼎盛万象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是从无得见。更是无从想象。

所以,她究竟望见了怎样离奇、又该怎样代之以言语的景色?

伟大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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