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之鸟（1 / 6）

马车快到夏府门前时，蓝映疏远远就看见夏梓溪站在门口挥手示意。

“夏老弟！”蓝映疏拨开马车的帘子，也向他招招手。

“嗯？你叫他什么？”蓝谨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拍了拍蓝映疏，颇为不解。

“哥，我没来得及跟你说。我跟夏梓溪昨日义结金兰，他为弟我为姐，所以我叫他老弟。”

蓝谨揉了揉眉心，长长的“唉”了一声。

下车入府。夏梓溪脸上挂着端正的笑容，引二人来到会客厅。

长桌上一溜摆着十几道精致菜肴。夏青山端坐主位，尚书令夫人坐在右侧。

虽然并不是头一回见夏青山，蓝映疏还是有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他面相并不凶，眉眼与夏梓溪七分相似。他似乎是为了低调穿着深蓝色常服，但那不怒自威的气场丝毫没被压住，像一头卧坐的野兽，目光如炬。蓝映疏被他看一眼就心里发怵。明明生着相似的五官，他儿子看着就温柔多了。

二人行礼道，“夏大人。”

夏青山升起一副亲切的表情，脸上的纹路一条条拉起，假装自己是个热情好客的老大爷。

“蓝将军，三小姐，不必拘礼。今日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宴，二位就当成是在自己家。咱们吃顿便饭，随便聊聊天，如何？”蓝映疏余光瞟见了夏梓溪，他像是感应到什么，朝这边微笑着点点头。

几人依言入座。

“说是便饭，这桌上十二道菜个个精致特别。我们蓝府散漫，很久没有这样的阵仗了，还要多谢夏大人让我们一饱口福。”蓝映疏试图活跃活跃气氛，要不实在是受不了这老头子的威压了。

“来吧，大家吃起来喝起来。”夏青山道。众人开始动筷。

“昨日还要多谢夏兄送我三妹回来。此番想必给夏兄添了不少麻烦。这杯我敬你。日后我一定对她严加看管。”蓝谨向夏梓溪举杯。

原来是他送我回来的么？蓝映疏一边安静地嚼着糯米糕，一边琢磨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家家宴上她又不好意思多问，到时候大家全知道她出去玩喝断片儿了，爹非气死不成。

“无妨。我与三小姐是挚友，这些小事都没什么。”

尚书令夫人柔声笑道：“挚友啊——嗯，本来想着你们年纪相仿，郎才女貌，若有缘必能成就一段佳话。没想到几日不见，竟变成了挚友。也好，你们小辈的事就自己做主。做爹娘的，只希望你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

蓝映疏听着这话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夏青山侧身望着夫人，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尚书令夫人的神色瞬间紧张起来，把脸转向旁边。

当然，这一幕没被任何人看到。蓝映疏正在试图夹起一只螃蟹，蓝谨和夏梓溪正聊的高兴。

酒过三巡，夏梓溪提出要带蓝映疏出去转转。蓝映疏颇为不解，但夏梓溪悄悄使了个眼色给她。蓝映疏思考了片刻，还是跟着他出门了。

“干啥？”

“我爹要和蓝将军谈正事。”

“什么正事？”

“让我俩出来，肯定有他的道理。许是什么不好泄露的机密消息吧。”

“奇了怪了。那他为何不直接找我哥来？把我喊上，又不让我听。”蓝映疏有些摸不着头脑。夏梓溪耸耸肩道：“我要是懂这些，我为什么不去做尚书令？”

“……行吧。”其实蓝映疏此刻已经明白了。夏青山想要找蓝谨谈事，却不好明目张胆地请他一人，怕被有心之人嚼舌根。于是想了个请自己一起赴家宴的由头。毕竟在别人看来，夏梓溪和蓝映疏走得近，关系亲，用他俩做理由再好不好过了。蓝映疏撇撇嘴，跟上了前面的夏梓溪。

此时此刻，尚书令夫人和家眷们纷纷离席，夏府的长桌上也只剩蓝谨与夏青山两人。

“夏大人今日请我兄妹二人来，究竟所为何事，不妨直说。”

“蓝将军多年戍边，如今班师回朝，对朝中诸事可能不太了解。夏某这些年在朝中步履艰难，为国为民事必躬亲，为的就是我大昭千秋万代啊。”夏青山情真意切，两撇胡子随着他的慷慨陈词上下扇动。

“嗯——那，尚书令大人辛苦了？”

“蓝将军应该知道我昭国原有四位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少时夭折。如今平安长大的，只有大皇子和四皇子。陛下虽然身体康健，但慢慢也年事渐长了。太子之位空悬已久，蓝将军对此可有看法？

“我一介武夫，又能有什么看法。”蓝谨抓起酒杯极不自然地喝了一口。果然是鸿门宴，蓝谨心想。

“蓝将军自谦了。我们这些常年窝在都城的，有时候反而当局者迷，看不清朝中迷局。而你们军人，往往能一眼望见事情的本质。我认识很多军中的聪明人。记得前金甲军统领尚在的时候，我也常常与他这样对饮。”

蓝谨忽地瞪大了眼睛。一股不祥的预感从他脊背升起，一直蔓延到额头。

昭国极其忌讳文官